唐月轻狼吞虎咽的吃完后,打了个饱嗝,喝了一口茶,摸着肚子斜躺在榻上,楚天词说道:“师父,我们有一见事想要和师父商量一下。”
唐月轻舒服的问道:“说吧。”
“我们想出一本诗集,冠名《明月集》,将师父的《水调歌头》《青玉案》《黄鱼儿》《临江仙》等等都汇集在一起,编册成书,供师父的仰慕者欣赏和学习,也可让后来人记住师父的盛名。”
唐月轻摇头说道:“我一无功名傍身,二无德行立世,怎么能出书呢,这件事不行。”
苗度掰着手中的玉戒说道:“老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我们虽然不比那些宿老大儒,却也算是通晓诗书,你这些作品,随便一首便是传世之作,若只是口口相传,日后必然遗失,他日后人说起大宋,岂非无人?再者说,就算那些大儒来了,他们也未必能及得上你,怎么能用年龄和身份来衡量呢?这件事我们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你莫要因为有顾虑,而使才华空守。”
唐月轻看了看楚天词:“你也是这意思?”
楚天词点头说道:“师父,徒弟知道你为人处事谨慎小心,但这事关乎后代,恕徒弟无礼了。”
唐月轻无奈的说道:“那便随你们吧。对了,关于马匹生意的文书,怎么样了?”
楚天词赶忙从袖口掏出一张文书,递给唐月轻说道:“这是度支司的准函,有了它,除非中书门下审查,否则通行无阻。”
唐月轻收到怀里,满意的点点头,几个人边喝边聊,后来都睡在登临意。
第二天一早,唐月轻迷糊醒来,楚天词等人已经回去了,伙计打了水,唐月轻洗了脸,无事可做,家里又回不去,只好站在窗边看着汴梁城的街景发呆。
看着看着,唐月轻就觉得有意思了,楼下停下一辆马车,一个二十多快三十岁的人下来,一身紫袍,面如冠玉,正是晋王赵光义。只是不知为什么,唐月轻总觉得还在那里看到过这张脸,或者和晋王相似,一时想不起来。
晋王来了,唐月轻作为实际上的东家,自然要亲自去迎接。唐月轻将晋王接到三楼,分宾客坐定。
“久闻登临意生意红火,客似云来,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晋王端起二锅头,一饮而尽。看样子在家也没少让人购买。
“晋王殿下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万分失礼,还望殿下勿怪。”
晋王摆手说道:“本王今日不是来摆官架子的,只是身边的人都说到你,故而过来看看,上次你大闹大相国寺之后,就再未看到过,也算叙旧,不必和孤王客气。”
唐月轻听了,两腿一翘,斜躺在椅子上,说道:“既然是殿下有命,我便随意了。”
晋王嘴角抽了抽,看着唐月轻翘起二郎腿的样子,这……我就客气客气……
“哈哈哈……”晋王愕然之后,便大笑起来:“好一个草民!你这率真的性格,本王甚是喜欢!”
唐月轻得寸进尺的说道:“殿下年长我几岁,我便不知天高地厚,喊你为兄了!哥哥,今日你来,是小弟的荣幸,什么都不必说了,小弟先干了!”说罢拿起酒杯,仰起脖子一口喝完。
晋王跟不上唐月轻的节奏,这不对啊,前一刻还是王爷和平民,这怎么下一刻就兄和弟了?
“不知哥哥今日屈尊到此,所为何事?”唐月轻毫不拘束的问道。
晋王觉得有点骑虎难下,可一想这人的本事,便释然了,说道:“兄……弟,我来是想向你借钱。”
唐月轻脸上的热情丝毫不减,痛快地说道:“哥哥说个数,小弟有的,一定倾囊相助!”
晋王看着唐月轻一脸热情和真诚,分不清是他向唐月轻借钱还是他送唐月轻钱,定下心神说道:“我常听处恭他们说你爱财如命,今日看来,尽是谣言。”
“小弟确实爱财如命,但若是哥哥开口,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晋王这会不急着借钱了,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据我所知,你可是连大内都不愿意分羹的。”
唐月轻心里不屑,难道我要告诉你十几年后整个大宋都是你的?这种一本万利的投资谁不干谁傻!
“上次承蒙哥哥主持公道,才不使小弟蒙受委屈,一直心怀感激,无以为报,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甘之如饴,哥哥尽管开口。”
晋王本来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听他说得如此恳切,也不再废话,详细说道:“是这样的,汴梁北城墙年久失修,又几经战火,早已残破不堪。前些日子巡城的衙役来报,说发现了好几处裂痕,有的还往下掉落石块,伤到了人,隐隐有倒塌的迹象。大宋新立之初,又是四方战火,如今虽说情况好些了,可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京兆府负责京城修缮,账面早已经空了,这事又刻不容缓,思来想去,便拜访城中各位富商,想暂借一些,日后还上。故而来向兄弟求助。”
唐月轻凑近问道:“这算公事?”
晋王点头:“算。”
唐月轻想了想,问道:“需要多少钱?”
晋王看了看唐月轻的脸色,缓缓说道:“总共需要八万贯,兄弟能借多少是多少。”
唐月轻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哥哥放心,虽说有些困难,但小弟能转的开,哥哥也不用挨家挨户登门拜访了,平白失了哥哥气度,这八万贯小弟一人出了!哥哥给小弟十天时间,十天之后,八万贯一定尽数送到京兆府。”
晋王从惊讶变成惊愕,八万贯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整个大宋一年的税收才一百五十万贯……唐月轻竟然眉头都不眨一下就一个人应下了!
唐月轻看出了晋王的震惊,趁热打铁的说道:“哥哥,旁人来借,莫说八万贯,八贯钱也是要费些口舌的,可哥哥开口,便是要八十万贯,小弟砸锅卖铁,左拼右凑也要给哥哥凑够,若是不够,小弟就拄着拐杖,拿个破碗去挨家挨户……”
“行了行了,兄弟,你的情谊为兄记住了!乞讨……还不至于。日后有什么事用的到为兄的,尽管开口,只要不是谋逆,什么事为兄都会像今日你答应我这般,痛快地答应你,绝不皱一下眉头!”
“哥哥!”
“兄弟!”
唐月轻激动万分,拿起酒壶就给晋王倒满,又给自己倒上,二人都是感动万分,相见恨晚的表情。
“哥哥,小弟干了!”
“兄弟,为兄也干了!”
唐月轻看着晋王离开了登临意,忍不住跳了起来:“耶!老子这八万贯的养老金交的,真的是值大发了!我唐霸天果然是想什么来什么!哈哈哈!”
另一头,马车里的晋王仍然疑惑重重,念叨道:“不应该啊,他不像是畏惧权贵,委屈求全的人啊,这怎么……”
马车外赶车的,是一个老头,老头带着斗笠,年纪虽大确精神饱满:“或许,是想交好殿下。”
晋王摇摇头:“那也不对,再怎么交好也不用八万贯这么多,他又不是傻子,况且我只是一个被削权的闲散王爷,挂着一个京兆尹的官职,他连大内都不想讨好,又怎会刻意讨好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老头笑了笑说道:“殿下就是太多疑了,或许是真性情也说不定,人间百态,自然有百种不同,既然是情谊,记着便好。”
晋王抬起头,目光深邃的说道:“陶老啊,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啊。”
叫陶老的老头手里的动作一顿,摇头笑了笑,继续挥舞着鞭子。
“驾!驾~”
唐月轻送走了晋王,已经日上三竿,家里总是要回去的,老杜啃着猪蹄蹲在唐府门房里,一见唐月轻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赶忙上前高兴的问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唐月轻笑着点头说道:“我刚答应送给晋王八万贯钱。我聪明吧?哈哈哈哈~”
“那是,公子是谁?这八万贯得的……”老杜说着说着愣住了:“送给……”
“送给晋王,哈哈哈~”唐月轻笑着进了唐府,院子里阳光明媚,天空瓦蓝瓦蓝的,唐月轻心情好极了。
李涟正在刺绣,小香坐在一旁编着花环,老杜突然撞进门来,惊慌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子疯了!”
李涟放下刺绣起身问道:“怎么了杜叔?谁疯了?”
老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公子!公子回来了,说送给了晋王八万贯,还笑哈哈的!”
李涟惊慌的跑了出去,小香和老杜跟了出去。几人看到唐月轻在院子里的小槐树下的石桌前翩翩起舞,登时大惊。
李涟赶忙上去拉住手舞足蹈的唐月轻,焦急的看着唐月轻问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唐月轻抓住李涟的胳膊,笑哈哈的说道:“哎呦我的宝贝涟儿呦,你知道我今天干了个啥吗?我借给晋王八万贯,咱们这一大家子往后几十年,都无后顾之忧了!”
李涟也顾不得他疯言疯语,拉着他坐下,小香紧紧抓住唐月轻的右臂,李涟心急如焚,看这情形真的像老杜说得,像是疯了……
“都怪我,不该那般对你,如今气结郁心,可如何是好!”李涟眼眶泛红,俏脸上浮现罕见的凄楚之色。
唐月轻见状也按耐住内心的狂喜。恢复清明,安慰的说道:“哎呀别怕,我没事。我是太欢喜了,你这怎么还梨花带雨的,我最见不得女的哭了,我真没事,不信你看。”
唐月轻站起来转了两圈。李涟看着唐月轻,不确信的问道:“你真的没事?”
“没事。”
老杜摸着脑袋走过来问道:“公子,既然你没事,咱们借给别人八万贯,你咋还高兴的像是平白捡了八万贯一样?”
唐月轻按着李涟坐下,用手放在紧紧抓着自己臂膀的小香的头上,费力的拨开。小香死死地抓住不松手,唐月轻也就任由她了,对几人说道:“你们不知道,晋王可是有福气的,今天他欠咱们的越多,以后他就越难还,这借出去的不过区区八万贯钱,得到的可远远不止八十万!”
李涟和老杜,小香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时看向唐月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