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轻正在延福宫无聊的等候下班,张德急匆匆赶了过来,喘着气说道:“唐大人,唐大人,陛下急令你去垂拱殿!”
唐月轻赶忙起来,扶着张德边走边问道:“张公公,何事如此急切?那垂拱殿可是早朝之处,如今所有大臣都在殿中,我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去不合适吧?”
张德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江淮大败,毫州,徐州,武昌纷纷告急,高处恭将军被困寿春,性命只在旦夕!陛下……”
还不等张德说完,唐月轻就箭一样跑向垂拱殿,张德看着唐月轻远去的背影,眼里尽是期盼。
“供奉唐月轻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满朝臣子都看着这个年轻人,疑惑,憎恨,欣赏,欢喜,感慨,都有。
赵匡胤说道:“朕急召你来,也顾不得许多了,四弟轻率,致使江淮大败,如今中原已无能战之兵,朕问你,你可有良策?”
唐月轻愕然,满朝臣子亦愕然。
“微臣听闻高处恭将军被困寿春?”唐月轻脸色焦急,赵匡胤点头说道:“正是,如今大宋危急,你不必顾虑,不要藏着掖着,尽管说来!”
靠……虽然唐月轻心急如焚,担心高处恭的安危,可当着满朝臣子的面,他们一筹莫展的事你来问我,这不是平白给我树敌吗?那领兵的主帅是燕王,你怪赵光美做什么?我是还有一个办法,可是……草!管不了许多了!
“请陛下先恕微臣死罪!”
赵匡胤一愣,说道:“今日你说什么,都免罪!快些说来!”
“微臣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两万人马,望陛下拨下军械,粮草,马匹,调集能征善战的将领指挥,直入江淮,只要击败林仁肇,剩下的几路可不战而退。”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他刚才说什么?短时间内可以聚集两万人马?
这人是谁?这……这不是屯兵谋反吗?
寂静过后,便炸开了锅!朝臣议论纷纷,符昭信出列奏道:“陛下,唐月轻私藏兵马,实在是罪无可赦,望陛下立刻将此人处斩,将这两万人打散充入军中,再入江淮!”
楚昭铺冷声道:“唐月轻肯将此事说出,足见忠心,若是他意图谋反,那秘而不宣,天下大乱时再起兵造反岂不更加容易?”
符昭信冷笑道:“若是他想借此机会投靠李唐,合兵一处反过来攻打大宋,楚相又该如何?”
赵匡胤没有听这些争吵之声,而是静静的看着唐月轻,唐月轻微微抬头,看着赵匡胤,四目相对。
赵普止住争吵,说道:“此刻国家危难之际,患难见真情,陛下,望陛下绕过唐大人之罪,即刻发兵,这才是当务之急。”
两位宰相都支持他?这……
很多中间派和犹豫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这一步踏错,可就万劫不复了。正在这时,晋王也出列说到:“陛下,臣弟以为,非常时期,唐大人之言乃忠君爱国之论,说实话,据臣弟所知,唐大人这次,可是把全部家底拿出来了。”
赵匡胤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平和。
“朕知你忠心耿耿,方才是在想,谁来领兵。朕放眼望去,无论智谋,韬略,还是对这支军队的熟悉,都没有人比得上你。传旨。”
?
等一下!是让人领兵,不是让我领兵……
“加封供奉唐月轻为御龙直指挥使,撤除淮北节度使封号,封唐月轻为江淮节度使,将禁军剩下六营,调两营与唐月轻,江淮所有大宋军马,尽归他调遣。凡是与李唐战事有关的,各官衙,和度司皆不得迟延,违者立斩!”
“陛下,这不合规矩,唐月轻……”枢密使曹彬正要说话,赵匡胤眼神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曹彬咽了一口唾沫,退了回去。
满堂寂静。
朝会散去,整个汴梁沸腾了。陛下加封了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为御龙直指挥使,江淮节度使,领兵对付多少名臣宿将都对付不了的林仁肇!
虽然怨言满城,但明眼人却发现了蹊跷,这个唐月轻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世家子弟,他是楚天词,高处恭,赵义的师父,明月集的作者。更细心的人则注意到他之前的官职——宫中供奉。大宋唯一的供奉是大内总管,大太监张德,唐月轻这个供奉却不为人知,莫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唐月轻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回到家中,便立刻写信给大名府。
十天之后,张恒远,杨楚雄率两万大军昼夜兼程赶到汴梁,赵匡胤封为威戎军,加封张恒远为马军都指挥使,杨楚雄为步军都指挥使,小三小五依旧就在大名府,打仗归打仗,生意不能停。
唐月轻召集人马,又向赵匡胤要了石允和张遇明让他们统帅禁军两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的家将部曲,也是石守信和张令铎的旧部,虽然没多少人,可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的精兵。
万事俱备,赵匡胤登坛拜将后,一声令下,唐月轻带着五万大军直奔江淮,李涟,小香,王老头随行。家中大小事物交给歌笑处置。
唐月轻为了确保战胜,加上实力已经是暴露无遗,便索性放开手脚,上奏令老翟为转运使,负责后勤,别人他不放心。至于议论和弹劾……就当放屁!
果然不出唐月轻所料,御史台,谏议司,甚至连宗室都在弹劾他,从来没有将平民加封为转运使的先例,更没有这样的道理。别人幸幸苦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官职,你一句话便做到了?
虽然议论汹汹,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可依旧阻止不了老翟当官。一方面赵匡胤压了下来,一方面老翟也展现了他的实力,将所有弹劾唐月轻的官员列入登临意的抵制名单,这一下子给他们造成极大的不便,有的人家中生意一落千丈,有的甚至欠下巨债,这时他们才明白这个新任转运使的底气和实力。
大军行进在路上,唐月轻坐在宽大的马车里,看着老王头说道:“我说老王头,你这次是酒喝多犯迷糊了?居然主动要求跟着我去打仗。”
老王头干瘦的脸没有一点慈祥和仙风道骨,只有猥琐:“这不是吃了你的,喝了你的这么些年,心里过意不去嘛,跟着你给你出出主意嘛,再说你要是败了被杀,以后小老儿又要露宿街头咯。”
……
这老头真是乌鸦嘴,老子还没打呢就咒上了。唐月轻也不理会他,看着地图,小香给唐月轻递了杯茶,唐月轻一边喝一边说道:“燕王撤到哪里了?”
李涟手里拿着配剑,指着地图说道:“石允来报,说是退到太康县了,进又不敢进,退又不敢退。”
“这小屁孩是怕他老爹揍死他,败家子我见过,一口气败几万人的真的少见。处恭那里估计很危险,老杜!老杜!”
马车门帘被掀起来,老杜粗糙的刀疤脸钻了进来。
“让恒远率兵五千,先给林仁肇一个下马威,最好能斩杀大将,打出威风来,先把士气提一提。”
“知道了。”
老王头喝了一口酒,插嘴道:“公子,你打算怎么对付林仁肇?我可听说他有十万人马,而且都是精兵强将。咱们只有人家的一半,怎么打?”
“兵不在多,看怎么调遣,我这次领兵,说实话朝中多有非议,都是一些自个没胆子,还嫉妒别人出风头的鼠辈。至于这林仁肇嘛,他再厉害,也老了。”
“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对付他。”老王头狡黠的看着唐月轻。
“说来听听。”
“只需如此如此……”
唐月轻一路行至太康县,让大军继续行进,他去拜见燕王和赵光美。一进县衙改造的行营中,燕王就来迎接唐月轻,唐月轻拜见过燕王和赵光美,三人分主次坐定。
燕王整个人都憔悴许多,脸上全是颓废,对唐月轻说道:“唐大人领兵来救,一路上辛苦了。本王此战大败,实在无颜面见父皇,让唐大人见笑了。”
唐月轻拱手安慰道:“殿下不必自责。林仁肇诡计多端,多少名将都折在他手下,说句犯上的话,就是陛下亲至,也未必一定能胜。我此来东拼西凑了五万人马,人数上依旧不如林仁肇,所以想向燕王殿下借些兵马。”
赵光美苦笑着对唐月轻说道:“唐大人,燕王这里只有收拢的残兵败将六千多人,难有帮助。”
“给我五千,若败,这事我告诉陛下,一力承担,若侥幸胜了,此战功劳,我全给殿下,将功折罪。殿下以为如何?”
燕王和赵光美面面相觑,燕王脸色挣扎良久,说道:“皇叔,给唐大人吧。”
赵光美面色犹豫道:“这几千人可是殿下最后的家底了……若是空手回去,恐怕……”
燕王苦笑道:“皇叔,给唐大人,说不得还能有一丝胜机,若是不给他,江淮再败,几千人和空着手没有什么区别。”
赵光美看着燕王,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拱手说道:“全赖唐大人了!”
唐月轻连忙拱手道:“郡王莫要如此,末将谢过殿下,谢过郡王。”
领了这五千残兵,唐月轻令败将,宗室赵跃率领,跟在张恒远后面。
李唐探马得知,报告给林仁肇,林仁肇和唐月轻存了一样的心思,一战立威!便派樊金领兵前来。双方碰到,也不多废话,直接对冲。
樊金率领的是徽州军,这是林仁肇的老部下,跟随林仁肇南征北战,最精锐的部队。
张恒远率领的是威戎军,这是当初挑选出来凶贼悍匪组成的,也是唐月轻最大的底气。
一交战,威戎军便悍不畏死的以命相搏,徽州军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和混乱后,也反应了过来,双方厮杀起来,张恒远提着雕龙长刀,直奔樊金,樊金拿起长刀,两刀相撞,你来我往,龙争虎斗。
一直杀了五十多个回合,樊金渐渐体力不支,张恒远瞅准机会,一刀砍断樊金的大腿,樊金惨叫一声,跌下马来,张恒远驱马踏了过去,铁蹄踩在樊金身上,这位战功赫赫的南唐猛将,终究战死沙场。
宋军士气大振,唐军拼死抢回了樊金的尸首,败退而去。
唐月轻初战告捷,松了一口气。幸好赢了,若是再输,这仗就没法打了。
夜里大军驻扎,张恒远和杨楚雄明显深谙此道,让原本不服气的禁军将领都叹为观止。营寨布局严丝合缝,退路,进攻都颇有章法,甚至还有小规模伏兵。
唐月轻坐在帐篷里,看着地图,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到达寿春地界了,第一次领兵,唐月轻心里也没有底,纵使自己脑袋里装着领先一千年的智慧,恐怕也是班门弄斧,林仁肇这个人,实在太难对付。
此刻的林仁肇,正在营盘里率领众将祭拜樊金。唐军营中灯火通明,林仁肇对着樊金的尸体跪下,其余众将也都跪下,顾陵也单膝跪地。唐军齐齐跪了下来。
“樊将军,你一生南征北战,为大唐开疆拓土,老夫心中,一直都很佩服你,敬重你。每逢出征,必要点你为将。有你替老夫统兵,老夫便能安心。如今北伐壮志尚未成功,大唐盛世尚未重现,将军已先我而去,叫老夫痛不欲生啊!”
林仁肇说着便哭了起来,众人无不垂泪。祭拜过后,林仁肇擂鼓聚将,问道:“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杀了樊将军?”
温晖答道:“尚且不知,听败退回来的军士说,这次与前锋相遇的宋军很不同寻常,他们见面一言不发就冲了上来,悍不畏死。那领兵的大将只知道提着一把雕着龙纹的大刀,年纪不大。”
林仁肇冷哼一声:“传令下去,若是遇上此人,杀无赦!”
“是!”
“上次老夫率兵包围寿春太守常庆安,是高处恭来救,陈存为主帅。老夫被奸人所害,以至功败垂成。这次老夫包围高处恭,又来一批。这次领兵的是谁?”
温晖拱手道:“整个汴梁城都闹翻天了,赵匡胤排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叫唐月轻的领兵。下官查了此人,没有什么带兵的经历,甚至没有当官的履历。唯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他是楚昭铺,赵普儿子的师父这件事了,对了,还是高处恭的师父。”
林仁肇皱眉,这时,门外有军士来报,林仁肇唤了进来。
“太尉,宋军派人送来一封信。”
林仁肇那起书信,拆开看了起来:
“大宋御龙直指挥使,江淮节度使唐月轻,谨拜唐国北伐大将军,徽州节度使,太尉林仁肇示下。唐某年幼,自知不是太尉对手,奈何上命难违,望太尉与唐某互相推诿,待罪名稍轻,太尉尽可取了江淮,唐某也能回京复命,留条性命。”
林仁肇皱眉不语,发现信的背面还有一行字:“太尉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你马上就知道了。”
“这是何意?”林仁肇将信传遍诸将,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