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刚刚出兵,就传来噩耗。
韩令坤死了。
韩令坤是磁州武安人。少年时便有才略,刚开始跟随郭威。广顺元年,担任过铁骑散员都虞侯、控鹤右第一军都校、领和州刺史。显德元年,周世宗柴荣即位,授韩令坤殿前都虞侯。高平之战,因为战功迁任龙捷左厢都虞侯、领容州团练使,再迁本厢都指挥使、领泗州防御使。
从征太原,召为行营前军马军都校,没多久就迁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领定武军节度。跟随李谷征淮南,俘南唐将领马延鲁、陆盂俊,知扬州事。显德六年,很随周世宗柴荣北征,召为霸州都部署。恭帝即位,加检校太尉、侍卫马步军都虞侯。
大宋建立后,领天平军节度使,加封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同平章事。当初征讨李筠时,他也参与其中,以功加兼待中。建隆二年时,改领成德军节度使,充北面缘边兵马都部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个南征北战,顶梁柱一般的人物,本来赵老大想的是,韩令坤年纪大了,可威望很重,便留着他在东京镇场子,帮助燕王留守,万万没想到他就这样突然去世了。赵老大悲痛万分,大军停留在西京洛阳,赵老大亲自祭拜韩令坤,追封他为南康郡王。
出征还未战,便先折损大将,实在是不利。不过也并非只有大宋难过,契丹方面,由于辽穆宗耶律璟数次派遣耶律休哥发兵南下,却毫无建树,加上他的倒行逆施,导致了辽王朝的离心越来越大。许多辽国权贵心生不满,大辽帝国也矛盾重重,弊端重重。这次宋军北伐,辽穆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令耶律休哥再次带五万铁骑南下支援汉国。
天下风起云涌,唐霸天却充耳不闻,他最近在忙一件小事——编书。
史馆座落在中书门下衙门的旁边,史馆修撰卢多逊正黑着脸看着唐月轻。
“唐大人,不能再借了,你必须把先前借的书还回来,才能再借。”
唐月轻看着他说道:“卢大人,我好歹也是编汇过《百家姓》的大儒,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刚直?我借的书会还回来的,你放心,放心啊!”
卢多逊嘴角一抽,大儒?
呸!
“不行,下官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去,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唐大人借走数十本古籍珍本,却不见有一本归还过来,陛下借书都未曾如此过!”
“嘿!你……”
唐月轻指着卢多逊,想要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又只好作罢。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再说万一这愣头青把事情闹大,自己也理亏……
唐月轻垂头丧气的回到唐府。如今女子学院开学了,东京的豪门权贵的女眷,凡是未婚的适龄女子都被女子学院的官船护卫着进到金明池湖心岛上念书,请的都是宫中女官。
歌笑进去就是图个热闹,可李涟是认真的学习,她想追赶上唐月轻的步伐,她不想做唐月轻背后的女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应当是与唐月轻并肩的女子才对。府中女眷全部都跑去读书了,只有小香还呆在家里陪着自己。
“公子,这是青州知州谢大人送过来的当地土产。”小香捧着一筐大青枣和唐月轻见都没见过的水果。
唐月轻伸手拿了一颗青枣,啃了一口,枣子汁水甘甜,清脆可口。小香伸手要说什么,见唐月轻咽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唐月轻疑惑的看着小香。
“还没……没洗。”
唐月轻看了看手中的枣子,继续啃着说道:“没事的。她们都走了。你在家忙什么呢?”
“奴婢在家刺绣,将涟儿姐还没有绣完的继续绣完。”小香回答道。
唐月轻看着小香,邻家小妹的既视感。想来李涟歌笑她们去读书,小香一个人呆在家中一定很无聊吧,即使晚上回来了,她们讨论白天所学,小香也插不上嘴,这感觉一定不好受。
“今天别刺绣了,跟着我去城纪书院。”
小香恍惚的眼神突显亮光,欣喜的点头道:“好!奴婢听公子的。”
这丫头平日里精细,做事也很符合唐月轻的心意,今日竟然将没洗的水果拿给自己,没有心事就见鬼了!
李沆埋在一堆书纸里,抬头见院长来了,赶忙起身行礼,唐月轻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隆重,咱们城纪书院没这么多规矩,多出一些好书,才是对我,对城纪书院最大的贡献。”
李沆点点头,看了一眼小香说道:“院长,《西游记》已经编写完毕,您补充好的章节都已经重汇,底稿交给了翟掌柜,他去找孙大人去了。想来不久就能印刷出许多买出,只是咱们没有专门的书铺。”
唐月轻坐下拿起几张纸看了看,说道:“把京中登临意的门口对面的店盘下来,改做书馆,就叫……就叫香檀书馆。”
小香闻言一愣。
“《三字训》写的怎么样了?”
李沆躬身答道:“院长的大纲吩咐下来后,诸位师弟都在通宵赶工,已经汇编在一起了,只是……”
“只是什么?”
李沆看了一眼唐月轻说道:“学生近日听到国子监对我们城纪书院颇为不满,认为我们野心太大,将许多学子的方向拉扯开,新进的学子中,不乏学业精通之辈。”
唐月轻闻言放下纸张问道:“孙承恩这是什么意思?”
李沆赶忙解释道:“和孙大人没有关系。”
“放屁,他身为国子祭酒,和他没关系和谁有关系?”唐月轻闻言不悦的说道。
“孙大人也是有苦难言,国子监少监,监丞,还有数百有利益牵连的世家大族,都是这个意思,他一个人再怎么向着您,都是杯水车薪……”
唐月轻不语,这他娘的,老子干个啥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这些世家真是无孔不入!
“别管他们,你干你的。”
李沆答道:“是。”
五天后,香檀书馆开业,唐月轻再一次不走寻常路,把小香派出去做书馆的掌柜。
“公子,奴婢真的不行……”
小香愁眉苦脸的看着唐月轻哀求道:“奴婢只是个难民,蒙您搭救才活到如今,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如此重要的事,奴婢……”
“打住!”
唐月轻打断小香说道:“我给你纠正两点,一,以后永远不许说自己是奴婢,要自称奴家,或者干脆说我。二,知道要千恩万谢,就更应该给我办好这件事。”
小香心虚的说道:“奴婢……”
唐月轻伸手就要打小香脑袋,小香赶忙护着头说:“奴家知道了!奴家知道了!”
给事中,宫中供奉官,御龙直指挥使,前江淮节度使唐月轻,开了家书馆。这没什么稀奇的,问题是,他竟任命家中婢女做书馆掌柜!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无数大儒,名宿都吹着白胡子敲着拐杖要找唐月轻拼命!整个东京城都骂声一片!
骂归骂,可《西游记》是真的好看,许多读书人跟风骂骂咧咧的指责唐月轻有伤风化,但跑去买书时却是真的香。因为他们发现,不仅仅《西游记》好看,女掌柜更好看!
小香长着清纯明亮的眼睛,让人一看便觉得和书本一样清新脱俗,无数从登临意出来的人都会注意到对面的香檀书馆,其中不乏好色胚子,但是当登临意酒楼门口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护卫一直盯着这边看时,他们才从那些不善的目光中想起来,这书馆是唐月轻开的。
香檀书馆步入正轨后,《三字训》新鲜出炉。立刻卷起一阵狂潮。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寒燠均,霜露改。右高原,左大海。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
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古九州,今改制。称行省,三十五。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
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
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甘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宫商角,及徵羽。此五音,耳所取。匏土革,木石金。与丝竹,乃八音。
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叶。九族者,序宗亲。高曾祖,父而身。
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曾玄。五伦者,始夫妇。父子先,君臣后。
次兄弟,及朋友。当顺叙,勿违背。有伯叔,有舅甥。婿妇翁,三党名。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故,明句读。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
帷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孟子者,七篇止。辨王载,说仁义。
中庸者,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大学者,乃曾子。自修齐,至治平。
此二篇,在礼记。今单行,至治平。四书通,孝经熟。如六经,始可读。
六经者,统儒术。文作周,孔子述。易诗书,礼春秋。乐经亡,馀可求。
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
有国风,有雅颂。号四诗,当讽诵。周礼者,箸六官。仪礼者,十七篇。
大小戴,集礼记。述圣言,礼法备。王迹息,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
王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尔雅者,善辨言。求经训,此莫先。
古圣著,先贤传。注疏备,十三经。左传外,有国语。合群经,数十五。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古九流,多亡佚。取五种,修文质。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
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在上世。尧舜兴,禅尊位。号唐虞,为二帝。
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
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
周共和,始纪年。历宣幽,遂东迁。周道衰,王纳坠。逞士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先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於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赵宋兴,受周祥。”
后面不能再写了,再写就是找死了。这一点唐月轻很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