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犹如离弦之箭。
当人们开始忙碌的时候,时间便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欧阳忙着运功疗伤,柳白忙着练弓,而柳白双亲,则收拾准备,出门远行的行李。
······
五天后,欧阳身体恢复小半,除非再遇到死士,亦或是六派掌门一般的当世高手,否则无人能够威胁到他的性命。
此时,无人可以限制他的自由,但他却没有着急离去。
虽然,当务之急应当是离开这里,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尝试着冲破任督二脉。
是日,鸡鸣而起,欧阳缓缓睁开双眼,经过一晚的运气调息,精神格外饱满。
现在,只需面临一个问题,那便是柳青松,能否履行诺言。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柳青松遵守诺言,哄骗过来调查的官差。
如此一来,最是省时省力的方法,可如果当场翻脸,也只需花费些力气,灭口整座村庄而已。
若不是前几日伤势过重,欧阳早已经杀人灭口,逃之夭夭。
对于刺客来讲,人命本就有贵贱之分,自己的命比他人的命更贵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午后时分,果然来了一名调查的官差,柳青松也并没有食言,按照约定所言。
官差与他相识已久,甚至十分敬重他。这便更加引起欧阳的好奇,不过也仅限好奇而已,大汉王朝十三州,千百万人口,深藏不露之人,绝不在少数。
多少高人隐居避世,藏于深山老林,不可计数。又怎会为这一名山野村夫,耗费时间。
欧阳于悄无声息时离去,唯有人发现。
穿过整座村长时,不禁多看了几眼村长景色,大有一片世外桃源之意,不免让人心情平静下来。放眼望去,这里不过十几户人口。
各家屋院用竹条围城,不少农户养着鸡狗,庭院内种着些野菜。
茅草屋房有些陈旧,有些崭新,还有些农户庭院内,摆放着竹条所制成的摇椅,摆在屋檐下,晒着阳光,好不惬意。
多少年来,欧阳从未有过,像今天心平气和的散步于乡间野路。
不知不觉间,走出村庄,再回首时,村子内渐渐升起一片浓雾,转眼之间便无法看清。
看到此景,不禁有些好奇,正想回去看个清楚,没走两步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未踏出一步。
最后没有向前走去,而是转身离去。
前方确实是一片远离世事的村庄,这里无怨无恨轻松惬意,但他自知,无法舍去心中的仇与恨,恐怕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走入这片净土。
十五年的仇恨,到了如今,已经成为指引他活下去的方向,就像他身上的黑袍,早已将他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
柳青松眼看着欧阳,驻足于村子前,又看着他离去,忍不住叹息一声。
转身回到家中,柳白早已等候多时。
十六年前,刚刚来到这个村子时候,他还没出生,转眼之间,已经成长一名少年,柳青松不禁有些感叹,眼前少年,还真像是年轻时的自己,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健壮的身材,真是一只强壮的小老虎。
猛兽总是要离开生长的地方,征服整座森林,谁的儿子都不例外。
柳白眼神中,跃跃欲试,充满着对村外江湖的渴望。
可他终究是在这片没有争端的世外村庄成长起来,心性何其单纯。
“为父说,多给你些时日考虑,如今考虑如何?”
“去年之时,父曾跟孩儿说过,只要取了深林中,黑熊身上的任何一处,便可以答应孩儿一个要求。”
“为父确实说过,尽可言之。”
“孩儿想做一名侠客。”
“不可。”柳青松似乎早已猜到柳白的心思,甚至没有任何迟疑,“唯独此事不可。”
“为何不可?”
“为父说不可,便是不可。说些其他事,为父便应允你。”
“父亲大人曾教导孩儿,大丈夫一诺千金。”
“为父也曾说过量力而行,江湖人心险恶,我不想老来丧子。”
“可父亲大人也说过,命是自己的,如何选择他人无权过问,哪怕是生身父母。”
“哼!”柳青松怒哼一声,突然大声呵斥,“胆敢忤逆为父?”
“孩儿不敢。”柳白非常恭敬作揖行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
“大言不惭。”柳青松愤怒甩开双袖,转过身去,“尚未加冠成礼,竟然敢对为父说教?真是大逆不孝!”
柳白听闻此言,便立即屈膝跪在地上,双手向前伸直,额头紧紧扣在地面上。
庭院里显得格外安静,似乎任何动物,都不敢发出声响,就连风也不敢吹动竹林,发出动静。
赵氏眼见这对父子之间,情绪有些僵滞,便出来打圆场。
先是好生安慰着夫君,而后踱着小碎步,紧忙拉起柳白。
“白儿,你只是听说,那行脚商人老齐,讲述的英雄侠客,行侠仗义的潇洒豪迈之事。却不知外面的江湖人,绝大多数,都是唯利是图的武夫罢了。”
“可,母也曾说过。父亲大人亦行过侠义之事。”
“没错,但也因此远离家乡,沦落至此。”
“可父亲大人曾说过,并不后悔。”
赵氏有些哑口无言,指着柳白,“你,你这顽童,为父为母自是为了你好,又怎会害你?”
柳白听闻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重重的磕头,“若父亲母亲大人是为了孩儿好,那便放孩儿出了这小村庄,去那江湖好生闯荡一番。”
“你当真是要出去?”柳青松双手背后,盯着柳白,“抬头。”
“当真。”柳白抬头看着,这个生养自己的男人,直视他的双眼,即便从小就习惯于盯着,这双威严的目光,此时还是会感觉到莫大压力。
“如果这江湖不如你想象,你当如何?”
柳白想了想,“那我便做心中侠客所为之事。”
“该做何事?”
“路见不平,拔弓相助,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柳白的回答掷地有声,柳青松也十分满意这个答案。
“既然如此,今日过后,在这江湖之中,你所做之事,便要你一人承担,你可清楚?”
“清楚。”
“如此便好。”
柳青松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从屋内出来,手上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行礼。
“起来。”
柳白闻言站起身来,看见父亲大人手里拿着行囊,不自觉热泪盈眶。
柳青松轻轻拍了拍柳白的肩膀,“既然,你已经清楚,你将来走的路。那么,不管来日你在这个江湖中,遇到何事,记住今日对为父所说的话。”
柳白泪光朦胧,几乎看不清父亲大人的面孔,只是隐约看着那张威严的脸上,带着些许落寞的笑意。
柳青松说完这些话,再一次转身离去,缓慢走进屋内。
赵氏紧紧抱住柳白,轻声嘱咐着:“做名侠客也好,做名寻常百姓也罢,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落寞不如意时,记得回家。”一边整理柳白的衣衫,一边含着泪说道:“为娘虽然舍不得你,但是长大的儿子,又怎么可能留得住。况且,你爹同意你出门闯荡,那便应当毫无顾忌的闯荡一番,男儿在世,总要有所作为,但也要有所不为。”
“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去吧,老齐应该早在村口等你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