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日伟抬腕看了下他的高仿梅花牌手表,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离得远,又是中秋节后第一天,路上车多,如果堵车的话就麻烦了。
“同学们,我刚才算了下,一万五除以二十三,人均六百五十二块多,你们每人出六百,剩下的我出,大家觉得如何?”
曾忠:“六百本来不算多,对于在坐的各位来说,小钱而已,我也乐意出这个钱,但今天出门出得急,钱给忘带了。”
刘日伟:“没事,微信支付支付宝支付都可以的,你们可以先转给我,我去结账。”
曾忠:“可是我没有绑定银行卡,也不习惯用网银,要不刘总你先替我垫付一下,下次还你。”
李瑞:“我的也帮我垫付一下,说来残愧,最近老婆管得紧,手里没什么钱,唯一的一点私房钱前两天在网上小赌了两把,没了,下次发工资准还你。”
刘惠文:“刘哥,要不这次就你付了吧,这点小钱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酒店里这么多人看着咱们为了点饭钱发来发去,跟集资一样,多难堪啊,大不了下次咱们再一起请你和嫂子,怎么样?”
还没等刘日伟回答,其它人已经先应了下来:这个好这个好,山不转水转,以后总有再相聚的日子……
出了“海之蓝”,刘日伟闷闷不乐的走到他的保时泰旁边,狠狠地踹了轮胎一脚,一声不吭地上了车,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潘天秀几个平时何尝喝过这么高度的白酒,一不小心都喝高了,横七竖地醉倒在席上,相拥而眠。
第二天太阳升微老高了才起来,这天已经是中秋三天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了。
潘天秀想起了刘日伟昨晚给的微信号码,便加上聊了聊,那女孩的微信名就叫小微,这名字让潘天秀想起曾经听过的一首同名歌曲,便很快就记住了,而且也很快确定了相亲时间地点,时间就是今天下午两点,地点是隔壁市的中山大学。
尽管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十次相亲了,但潘天秀还是抱着莫大的希望去认真对待这次约会。
穿上相亲专用“花花公子”西服,打上“阿玛尼”领带,穿上“鳄鱼”真皮皮鞋,并且刷上鞋油,细致的均匀涂开,鞋面立刻变得油光锃亮。
临走前还特地对着化妆镜梳了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中分,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因为此行路途遥远,所以特地拉上陈金结伴前往。
刚出门,一阵秋风吹来,精心梳理好的“中分”便乱了,发梢随风随意地飞舞,很快便形成了一个经典的汉奸专用发型。
两人行至站台的时候,正在候车,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穿着蔵青中山装,眼戴金边宽框眼镜,手圫着一个乌黑古朴的卦。
他穿过过往人流,径直走至潘天秀跟前,一声不吭地上下一阵打量。
潘天秀让他看得心里直发毛,连忙退后几步避之,没想到老人跟着趋近几步,潘天秀又往一边走了走,老人依然穷跟不舍。
潘天秀终于忍不住说:“这位大爷,您不用看了,我只是个苦逼的打个仔,啥都有,就是没钱,我身上的这套行头都是租的。”
老人笑笑,脸上起了皱纹,那笑容看起来很和蔼可亲:“我不要钱。”
“那您挨得这么近,难道不是想碰瓷搞点钱花吗?”
老人摇摆头:“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潘天秀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想这怕是碰到老疯子了。
他老家的房子就建在铁道旁,很小的时候,铁道两旁是没有防护的铁丝网的,他经常能看到一些流浪汉顺着铁道一直往前走,每每经过他屋前的时候,他都害怕得躲得远远的,因为这些流浪汉里面常常有疯子,捡从客车上面被旅客随手扔下来的剩饭剩面吃,有的还捡烟头抽,他们不高兴的时候或者是发疯的时候,会突然捡铁道旁的石头扔小朋友。潘天秀就曾被扔中过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痛了他整整三天三夜!
多么痛的领悟啊!现在回想起来,某个部位仿佛还隐隐作疼。
“是疯子,快跑!”
潘天秀发一声喊,拉着陈金就朝前没命的跑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下一个站台,两人累得气喘嘘嘘。
“什,什么鬼?”
“有疯子,不,不跑,会,会被打死!还,还好跑得快,快!”
“你,你怎么确定,他,他是疯子?就算是,他,他也没说要打,打你啊!”
“很,很多年前,就在我家,家门口,一个疯子从我身边走过,他,一声不吭,面,面带微笑,当他冲我笑的时候,我,我也冲他笑,谁知他突然,突然捡起一块石头,向我扔了过来…”
潘天秀咽了口唾沫,把气喘匀了,用手捂着裤裆处,这才接着说:“他妹的个熊!那石头刚我砸到了我这里,那个疼啊!你是没挨砸过不清楚,整整消磨了我三天三夜……你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吧?”
陈金也情不自禁地伸手捂着档,感同深受的样子:“懂了,懂了!”
潘天秀无奈的摇摆头:“更可气的是,遇到这种疯子,他打了你,你却不能打他,因为他们受国家保护,能分分钟掏出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证,然后整死你,所以你只能跑,跑得越远越…”
潘天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陈金疯了似的跑了起来。
他边跑边喊:“看,看后面!”
潘天秀一返头,就看到那老头正面对着自己,一脸微笑。
“啊!”
潘天秀惨叫一声,朝着陈金飞跑而去。
又一口气跑到了第二个站台,两人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只盼望着N295路公共汽车快点到来。
可是汽车还没到,那老头倒先到了,他气若神定地站在两人跟前,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容。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疯子啊,这么大的年纪了,跟了整整两站,居然气不喘脸不红,甚至还面带微笑,他要是给自己来一石头,不说砸到文字不可描述的部位,就算砸到手砸到脚,怕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潘天秀额头上涌起豆大的汗珠来,不知道是刚跑得狠了跑的,还是现在细思极恐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