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那么自然地躲在了金乌的身后,他们一个笑,一个恼的,真是叫人不高兴。阿罗嘉想起忘忧幸灾乐祸的样子,又想着刚刚忘忧变成金乌的模样,自己隐隐约约听见了心怦怦直跳。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边走边踢裙摆,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小仙娥给她打了声招呼。等她回过神来,只见二人边走边笑,不时回头看看自己。
定定神,她们的嬉笑,自己听得是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圣女今天又闯祸了。她不仅骂了火祭司,还学望舒殿主说话,又被罚写字了,哈哈。”
“这事谁不知道啊。不过,二位殿主真是偏心,每次圣女犯了错都只是罚写字。”
“哎呀,谁叫人家一出生就是圣女呢,你说是不是?”
“你们刚刚说有人犯错了,二位殿主要惩罚。这个人是谁啊?”阿罗嘉忍不住了,一下子飞到她们面前,伸手挡住了出路,衣袖飞起,掠过二人的脸庞。
“圣女,我们错了。您就放过我们吧。”小仙娥吓得赶紧跪了下来,端着的果盘都打翻了,“我们真的知错了。”
阿罗嘉捡起果子,慢慢放在果盘里,笑笑:“我还以为说的是我呢!你们也要小心些,好好做事别只顾着说笑。”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走了,留着两个小仙娥跪着也不是,走开也不是。
了无池边。
这里跟昨天一样,没什么两样。
池中的白莲,孤孤单单地停留在老地方,还是含苞待放。荷叶倒是很美,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它们挨挨挤挤的,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在窃窃私语。池边的凤凰花树,叶似飞凰开尾羽,花如火凤耀头冠,应该不久就要开一树的花了。
池边水草葳蕤,小鱼儿在池塘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不时探出头来,吹出泡泡,水面上便出现一朵朵水花。
阿罗嘉伸手搅动池水,赶着那些鱼儿:“去去去,今天没空陪你们玩。”一会儿,荷叶上就沾满了水珠,像一颗颗珍珠晶莹剔透。一阵风吹来,水珠在荷叶上来回地滚动着,就像一群孩子在溜冰场上尽情地溜冰。
阿罗嘉喜欢这里。
这里寂静,除了红叶偶尔回回真身,没有其他人过来。她一有心事就会跑到这里,跟白莲说说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
她无聊地打起了水漂,看着池中的白莲,很疑惑:“人人都说我是圣女,生来就是守护赦世果的。小白啊,你把赦世果藏到哪里了。”
她把白莲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叫做小白。一蹬腿,飞到了白莲的正上方。一会儿,白莲冒出金光,长大了不少。她躺了下去,花瓣慢慢合起,把她包裹在里面。
“小白,你的怀里真是舒服啊。”阿罗嘉自言自语,傻傻地笑着,“还香香的,真好。”
她摸着花瓣,想着和金乌一起在羲和殿的日子。那时,乐得自在宫还不叫乐得自在宫。她也只是金乌身后的一个跟屁虫,有什么好东西金乌都给她,出了什么事总是金乌担着。
后来,了无洲为金乌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礼成之后金乌便去东方大海找父神帝俊修习,阿罗嘉也嚷嚷着要去。可是,羲和殿主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她去求了望舒殿主和五大祭司,都道她是守护赦世果的圣女,不能出意外,而去往东方之海的道路万分艰辛。
她在望舒殿中哭天抢地,抱怨着:“为什么金乌哥哥可以去找父神,我就不能去?我也想见见父神啊。”
“父神?”望舒掩口而笑,“你叫帝俊父神?”
“是啊。”阿罗嘉眨巴着双眼。
“你是圣女,可不是帝俊羲和的女儿。”望舒被她这个想法逗得笑出声来。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阿罗嘉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哭着跑了出去,在屋子里把自己关了几天。之后,她便再也不提去东方之海的事,对待两位殿主也是恭恭敬敬,看着金乌也更加欢喜。
莲中,阿罗嘉在说着心事。
“你说,金乌哥哥知道我喜欢他吗?”说起金乌,她的脸上一片绯红,露出了少女的娇羞。
“他知道。”阿罗嘉把声音压低,变换着语气,装作是白莲回答她。
“对,他知道。他只是比较内敛,他不肯说。”她的眼神如青烟一般惆怅,忽而又如璀璨的星星一样欢乐,闪烁出坚定的光芒,“他不说,我总会让他知道的。”
她翻过身,把腰间的玉坠扯了下来,左瞧瞧右看看,不禁笑出声来。
这是金乌哥哥送给她的。当年,了无洲为金乌举办成人礼。四处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那是阿罗嘉从来没有见过的热闹景象。也是那时,阿罗嘉第一次觉得金乌哥哥那么好看。他身穿黄金战甲,笔直地站在羲和殿的中央,如同松柏一样挺立。阿罗嘉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似乎羲和殿中只有他一人。
看着他就这样走来,面带微笑,身伴光辉,向自己摊开了手。手里是一个白色的玉坠,是一朵白莲,栩栩如生,温润有方。
“小嘉,送你的。”金乌低头浅笑。
“嗯,啊?”她稀里糊涂地接过,才发现金乌把羲和殿主刚刚赏赐的礼物送给了她。这玉坠,名唤佛之芙蕖,不知是羲和殿主从哪里得来的宝物,不仅对修习之人大有裨益,还能在危急之时护人周全。
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阿罗嘉捧着玉坠,点头谢过金乌,又叩谢了羲和殿主。
一想起金乌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自己佛之芙蕖,阿罗嘉就高兴得不行。她狠狠亲了一口玉坠,小心翼翼地把它别好。
她起身半跪着,大概是累了换个姿势。
“你说,我是圣女却找不到赦世果,殿主知道了也不怪罪,五大祭司都不肯说。我不是殿主的女儿,却从小养在羲和殿中。我闯祸,其他人也不敢怪罪我,两位殿主也只是轻轻地罚。我到底是谁呢?”
突然,她坐起,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该不会是帝俊的私生女吧?他们编了个故事,把我养在羲和殿中。”
“所以,没有赦世果。金乌哥哥也不会喜欢我。”
她想起以前的桩桩件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准是没错的。她再也不想压抑不了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她越哭越伤心,哭得她蓝紫色的双眼都失去了神采,就像是宝石蒙上了一层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