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有了小分队三人的陪伴，阿罗嘉总算是没有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芮启凌每日都来找她，给她讲一些虚妄渊的趣事。当然，次次都能碰上忘忧，一脸花痴地看着他。子午在这里，修为也大有长进。

羲和殿主面前，望舒殿主说了不少好话，也没有怪罪芮启凌。阿罗嘉向羲和殿主说明，就是自己不高兴了，让她不要多想。只是，不想再去应天书院了。于是，天门关放榜：应天书院讲学告一段落，望众知悉。

如今了无洲只当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也不再妄议是谁欺负谁了。

一日，芮启凌觉得自己总要做点什么。

“阿罗嘉，今晚我在门口等你。”芮启凌出门前，偷偷用着传语术。他回头看了一眼，阿罗嘉笑而不答，悠闲地吹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俩之间少了那些客套，少了那些讨好，不再嬉皮笑脸地互称“嘉妹妹”“凌哥哥”的。只是简单的名字，既说不上疏离，也谈不上亲密。亲密的话，那就是一声“混世魔王”，一声“小霸王”了。

夜，满天星辰。

芮启凌早早知会子午不用跟着他了，独自一人等在乐得自在宫的门口。他嘱咐小仙娥不要通传，在门口走来走去，晃得小仙娥头都晕了。

阿罗嘉，你会来吗？

他在门口不断地想着阿罗嘉到底会不会来，又想着自己没有说好个时辰，万一被这混世魔王晾在这里一晚上，也是找不到地方说理的。

“为什么非要在门口等呢？”只见阿罗嘉跨过门槛，正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

芮启凌清了清嗓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眼神出卖了他，里面是藏不住的笑意。他转过身：“还不是因为夜深了。走吧？混世魔王。”

阿罗嘉这才明白过来：芮启凌不进乐得自在宫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受非议。她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我们去哪儿啊？小霸王。”

“跟着我，你就知道了。”芮启凌背着手，头都没回。

摘星山。

一路跟着，不管阿罗嘉怎么问，芮启凌也不肯透露半个字。直到摘星山的脚下，阿罗嘉不说话了。可是，她也找不到什么借口离开。

今夜的摘星山被一层云雾笼罩着，若不是走到山下，还看不清全貌。

芮启凌一把抓住阿罗嘉的手，怕她溜了：“我设了结界。你跟我上去吧，别怕。”

阿罗嘉小声哼唧了一下，算是答应了。她极不情愿地一步一步踏上石阶，眼前浮现出那晚路边的花灯。

再好看，也不是她的。

“阿罗嘉，你没有花灯，可是你有星星啊。”芮启凌的语气像是哄着一个小孩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阿罗嘉看到了那棵树。树上挂满了水晶吊坠，芮启凌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吊坠都亮了起来，似乎天上所有的明星都在这里。而这一刻，所有的星星因她而亮。

她慢慢走近，拿下一个：“他曾说，纵使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我。”这句话，像是对芮启凌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这句话，曾被她深深刻在心里。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不重要了。”阿罗嘉对芮启凌笑笑，随手把手中的吊坠捏碎了，碎成了亮晶晶的粉末。她拍拍手，如释重负。

二人坐在树下，对着繁星。阿罗嘉说着那天，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在羲和殿正殿没看到金乌，就一心想要找到他。到了这摘星山，还误会花灯是为我准备的。其实我知道，金乌对我，不过是哥哥对待妹妹的疼爱，只是我不肯承认罢了。”

芮启凌摆弄着扇子，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只是我没想到，他喜欢思微仙子。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不知道。他一定是不想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瞒我这么久。”阿罗嘉说着就低下了头，“可能他根本没有瞒着我，只是我一直骗自己。”

“阿罗嘉。”芮启凌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这可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你。”

第一次见到你，是一只正在生气的小猫，张牙舞爪却奶声奶气的，只想逗逗你。可你，也是一只极其狡猾的小猫，懂得怎么讨人欢心，但决不亲近。

“我知道了。”阿罗嘉站起来，准备离开，“谢谢你，芮启凌。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正当芮启凌起身要走时，阿罗嘉像是想起了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你怎么了？现在是舍不得走了吗？”芮启凌倒是有心思开玩笑了。

阿罗嘉一脸严肃：“不是。那晚，除了我们四个人，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芮启凌以为她是害怕别人看见了，轻笑一声：“现在倒担心起来了，前段时间不还躲着不出门吗？”

阿罗嘉站到那晚自己站着的位置，摇摇头：“不对，就是有其他人。那晚我站在这里，看到金乌和思微却动不了。我原以为是自己太没出息了，现在想来，应该跟那团黑影有关。”

“黑影？”

阿罗嘉讲起了那棵长着白色树叶的大树，以及怎么追赶黑影到了应天书院。不过，说起应天书院之前，她只字未提自己碰见了子午。

芮启凌仔细回想，也没想出个什么来。那晚他一门心思都在阿罗嘉身上，没有注意到其他。看到亮晶晶的吊坠，他半开玩笑：“圣女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眼泪是硬的？”

“你以为我是美人鱼啊？掉出来的眼泪都是珍珠。”阿罗嘉白了他一眼。

“可是那晚你的眼泪就是亮晶晶的，掉在地上也没事。”芮启凌嘟嘟囔囔的，不敢还嘴。

阿罗嘉想起那天黑影的出现，一滴眼泪也滑落出来。她问：“没事是什么意思？眼泪没有化开？”

芮启凌皱着眉头：“大概是我看错了吧。你别多想了，早点回去睡吧。”

“你知不知道，我的眼泪......”

“我不知道。回去睡吧。”芮启凌打断了阿罗嘉，想尽办法岔开话题。

那天，是芮启凌的成人礼。虚妄渊的人来了不少，芮启凌担心有人不怀好意，趁此机会混了进来。至于目的是什么？除了赦世果，他实在想不到其他。不管是赦世果，还是什么，他都不允许有人伤害阿罗嘉。

现在，看到阿罗嘉已经释怀，他心满意足。他不想她再烦心，睡个好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