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后,放眼望去,处处都是人,热闹得跟庙会一样。
“老师,榜墙下人太多了,咱们先别过去吧。”
老张重新爬回马车,站了起来。“我看看苏师弟在哪。”
“老张,看到了没?”
“没有,人太多了,等一会吧。”老张跳下马车,几人站在人来人往中。
不断有人走过去,讨论着。
“我考中了,我要去给爹报喜。”一个年轻人面带喜色。
“少爷真厉害,少爷威武。”
“你这样说就不对的,咱们少爷本就是人中龙凤,往后是能考中进士老爷的。”两个下人跟在身后奉承着。
又两个人走过去。“听说案首是新县丞大人的儿子。”
秦直先生平淡的表情突然眼睛睁大,看着走过去的两个年轻人。
其他师兄皆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案首不是苏师弟???
王千快步走上去。“兄台留步。”
两个年轻人回过头来,看了看秦直一行人,问王千:“这位兄台有什么事情吗?”
王千看了一眼秦直先生,才认真的问。“敢问,这次案首是谁?”
“哦?这个啊,是李旭,听人说是新县丞大人的儿子。”两个年轻人笑道:“兄台你们刚来吧,快挤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榜上有你的名字呢。”
“谢谢,但我听说苏大人才华横溢,理应他是榜首的呀。”
两个年轻人突然笑道:“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榜单上,根本就没有苏大人的名字,可能又落榜了吧!”
“老师!”
秦直突然拔腿就往人群里冲去。
“谢谢!”王千对两个年轻人作揖,连忙追去。
所有学生全部追去,表情严肃。
人群突然有人在喊:“苏大人不可能榜上无名,这次考试肯定有猫腻。”
“对。”
“开玩笑,科举从来都是公平公正,苏大人落榜就有猫腻,怎么别人落得了榜,就苏大人不能落榜呢?”
人群里有人吵起来,秦直先生表情更加严肃了,他更加确定了,苏焕落榜了。
“让开,让开!”秦直先生是有武功的,虽有些年纪,力气却很大。
他一路挤到榜下,看向红纸的第一个名字:李旭。
目光一扫,一百个名字很快看完,秦直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黑。
苏焕的文章是他亲手教的,质量如何?他这个教出来一个吏部尚书,几十个进士的老师会不清楚吗?
苏焕也算努力,近几个月,非常用功的写文章,几万篇啊,基本四书五经可能出现的考题都写过了,拿进士或许还差点火候,区区一个童生试的案首,还能落得了榜了?
这是对怀直书院的侮辱,是对老夫的侮辱,是对苏小子学识的侮辱。
秦直先生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这次童生试有猫腻,否则苏焕不可能榜上无名。
“老师,怎么样?”王千几个这才挤到秦直先生身边。
秦直先生不说话,几人扫了一下榜单,并没有苏师弟的名字。
几人黑着脸从人群里走出来。
“老师我们现在怎么办?回书院吗?”
“回个屁的书院,炖肉不要了。”秦直先生冷语,眼睛勾勾盯着县衙大门。
王千弱弱的问:“那咱们现在?”
“去县衙,进去看看情况。”
“让让,让让!”老刘头又从县衙里出来,手里拿着考生的答卷抄录。
不一会儿,前十名的答卷全部贴在榜墙上。
“走,去看看,我还真不信邪了。”秦直先生再次带着王千等人挤到榜下。
一篇篇文章,承题,格式,都很规范。
“老师,这李旭的文章虽然不错,却差了一些火候。”有图师兄说。
老张几人也看出来了,李旭文章虽然不错,那也是和其他人比的,距苏焕平均发挥水平还是有点距离的。
“果然有问题。”秦直先生说道。
……
杭州府衙。
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只手拂着袖子,一只手持笔,桌上,是一副长达两米的山水画。
他正是知府孟向,最近遇上科考,府衙一点事情都没有,他终于有时间继续陶冶情操了。
“大人!”一个衙差走进来。
孟向过了好一会才提笔,放到砚台上后,才转过头来。“怎么样,榜单贴出来了吧?”
“大人,贴出来了。”衙差知道孟向和苏焕有私交,斗胆问:“不知放榜之前,大人可看过榜单名单?”
孟向刚刚提笔,就转过头来。“没有,怎么了?”
“回禀大人,案首是临安县县丞大人的儿子,李旭。”
孟向表情果然有点诧异,将笔锋在砚台抹尖,边问。“那苏焕呢?”
“回大人,没有,苏大人落榜了。”
“啊??”孟向转头,这个结果,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大人,这是名单。”衙差上前,手里拿着一张纸。
孟向放下狼毫笔,接过名单,打开,扫了一眼,过了一会,才喃喃自语。“有趣,有趣,学政他疯了。”
“大人,学政大人现在在临安县呢。”衙差道。
“走,去临安县,这事儿我看没完了。”孟向将纸张放到怀中,走出房门时,转头对守门的衙吏:“我没回来之前,公房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说完孟向就走了,跟在身后的衙差对看公房的两个小衙吏特别叮嘱:“看好了,小心大人的画被猫猫狗狗狗什么的弄脏。”
“是是是,卑职一定看得好好的,一步也不离开。”小衙吏拱手。
一辆马车自杭州府衙开出,往临安县的方向驶去。
半路,孟向掀开窗帘,看到十多个人坐在路边茶棚,翘着腿,嘴里叼着草,一看就不是什么良人。
孟向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大人,这是寅虎山的范围,这些都是寅虎山的贼寇,最近活动得很频繁。”
孟向放下窗帘,寅虎山,号称有三千人,是杭州府非常有名的贼寇,看来已经成气候了,都敢光明正大出来外面闲逛了。
“嘿,站住!”
茶棚的几个人走过去,很横气的拦住孟向的车。
车夫被吓到了,衙差连忙探出头。“做什么?”
“过路费,马车十铜钱。”
衙差大怒,毛线啊,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车里坐着可是当地的知府,让知府给你们交过路费,荒唐,衙差正要发怒,孟向的声传出。“给他们。”
衙差只能压下火气,从怀里掏出铜钱。
寅虎山的贼寇上来,接过铜钱,数完后。“过!”
马车徐徐驶去,孟向掀起窗帘,那几人又重新坐回茶棚去了。
“大人,等我们回府,卑职就带人把这几人抓起来。”
孟向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先别,派人把消息打探清楚,寅虎山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何这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