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杨兴昌出狱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只是简单给杨兴昌做了笔录,盖了手印就把他放了出来,其他考官无罪的考官也一样。
这件案子已经破了,一切都是学政自己搞的鬼,刑部的人将一切记录下来,交由大理寺寺正上报,让上头的人决定如何判决这场舞弊。
一辆缓慢行进临安县的马车里。
“谢谢小苏了。”杨兴昌感激,深深鞠躬:“要不然这次,少不了要吃点苦头。”
“举手之劳,受不得如此大礼。”
“受得!”杨兴昌语气坚定,挺直腰杆后,杨月华抱着父亲的手臂,一言不发,气氛有点尴尬。
她今日不仅冲动,且失态,做出了好多好多越矩而荒唐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听,但是,她不后悔。
父亲入狱,本该如此做,才不失为人子。
马车回到县令府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焦急的渡步,不安而焦躁。
今日杭州府之行,并不顺利,不知月儿求苏大人的事情有没有进展,老杨在刑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她拜访了新上任的县丞和典史,两位大人都表示无能为力,事关朝廷科举舞弊,他们人微言轻,真的帮不上忙,最多只能派人去杭州府衙打听消息。
杨家主母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往县令府驶来。
只是傍晚,还有点光线,杨家主母看到驾车的人很陌生,并不认识。
驾车的人,自然是苏焕府里的仆人小顺,大概五十米的时候,杨月华掀开帘子。
“娘!”
这一喊,杨家主母脸色瞬间白了,该不会……该不会老爷死在狱中了吧?
苍天啊,大地啊!!
杨家主母鼻子一酸,一直听闻刑部有屈打成招的凶名,老爷又那么刚正不阿,不肯屈服,此行,凶多吉少啊。
“小顺,快一点。”苏焕的声音传出马车。
“是!”小顺驾了一声,枣红马跑了起来。
吁!
马车在县令府前停了下来,杨月华早已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杨月华的娘亲冲上来,握着杨月华的手。“月儿啊,为娘无能啊,去到杭州府,连孟大人都见不到,门口的差爷一听到我是考官家眷,都不肯通报一声。”
“娘你别哭。”
“你爹……苦了你爹,遭罪啊,在刑部走一遭,怕是连命都要没了半条啊。”
“要是落得一身病根,还要苦后半生。”
“咳咳!”马车里传出杨兴昌的咳嗽声。
杨月华娘亲哭泣声噶然而止,猛的看向马车,车帘掀开,杨兴昌走了出来。“夫人,我这不是好好在这的吗?”
杨月华娘亲愣了好一会儿,冲上去锤打杨兴昌的胸口。“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什么好歹,让我们娘俩怎么活?”
“咳咳,有外人呢。”杨兴昌正气道。
杨月华娘亲这才罢休,疑惑的看着马车。
“小苏,一起到屋里坐坐,喝杯暖茶?”杨兴昌朝着马车说话。
苏焕的头探出来。“不了不了,我还着急回去,谢谢老杨了,我改日再来。”
小顺自觉的喊了声“驾!”马蹄敲在路上响起哒哒的声音。
苏焕走后,杨月华娘亲疑惑的问杨兴昌:“是小苏救的你吗?”
“娘,要不是苏大人,案件说不定得拖多久,哪能今天这么快结案。”杨月华搂着她娘亲的手。
她娘叹道:“我连府衙都进不去……”
“娘,苏大人和两个京官好像还很熟呢,大家都卖他面子。”
杨兴昌接话:“别看小苏只有二十岁,实际上深不可测,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你还好意思说。”她娘狠狠白了杨兴昌一眼。
“咋了?”
“还咋了,痴长人家一个辈数的年龄有啥用?”
“我……”杨兴昌无语。
“哼,咱们进去,别理你爹这个尽让人担心的老头子,让他自己在外头吹风。”她娘拉着杨月华的手往府里走去。
杨兴昌只能叹气,迈着小步伐跟在后面。
隔天大早,锵锵锵的锣鼓声在街道响起,老傅带着四队人高声大喊。“秀才榜午时贴出。”
走了一整个临安县后,老傅都快累趴了。
苏焕很体贴的放了众衙差一下午的假。
“谢大人,恭喜大人高中案首。”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去休息吧。”
老傅这才意犹未尽的退下。
经过老傅一上午的喊叫,再加上人们争相告知,很多人都知道今天张榜。
县丞府。
“少爷,少爷,今天张榜。”老福冲到李旭的房间。
早起的李旭已经坐在窗前背书,听到这话,猛一转头。“今日张榜?”
“是的,一大早,县衙的官差就在满大街的喊呢。”
“是的是的,我听到敲锣声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李旭连忙将书放到案上,走到衣架拿了一件衣服披上。
“少爷,张榜要到午时1113点呢,现在才巳时9·11点。”
李旭抬头看了看天。“没事没事,午时也快到了。”
李旭自己骑了一匹马,哒哒哒,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
他来的并不算早,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书生,各自聚集一堆,在讨论着。
“李兄!”有人高喊,李旭下了马走过去。“段兄!”
“李兄,这次案首花落谁家,可就难说了。”另外一个书生道。
“李兄,你觉得呢?”
李旭扯了扯嗓子。“案首是不可能更改的,朝令夕改,不符合朝廷治理大兴的一贯作风,倒是第二名可能会成为苏大人。”
“哈哈哈!”一群人大笑。
有个才子帮李旭说话。“李兄说的,也并无道理。”
“是极是极。”有人敷衍。
李旭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看着便是,我李旭肯定会是案首的。”
“我也觉得李兄会是案首的。”
随着前来的书生越来越多,半个时辰后,一个官差手拿榜单,从县衙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刷浆的官差。
“让一下,让一下!”官差挤到榜墙下,刷上浆后,将榜贴了上去。
为首的官差将封盖榜的一张红纸撕开,榜单上皆是密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