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大人,来,我敬你。”杭州府同知站起来。
“嗯!”皮郎中拿起酒杯,表面意思了一下,很敷衍。
虽同是五品官,但他是京官,两人不可同日而语,他都看不起这些巴结他的人,自然不会表现出殷勤奉承之态。
皮郎中越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群人就越感觉巴结对了,皮郎中果然是见过世面,深不可测啊。
平时皮郎中的同僚,哪一个不是贵不可言。
“皮郎中,听说这次钦差大人才情天下第一。”同知大人第一个开口。
皮郎中看过来,面无表情。“哦?”
皮郎中的神态,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同知只能自己乱猜。
“什么才情第一,同知大人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苏焕这个人。”知事大人接话。
“也是可笑,自封的吧。”同知笑道。“来,喝酒喝酒。”
皮郎中也跟着笑了,苏大人名气整个京师朝廷皆知,一首《竹石让多少文人墨客叹之,一首曲子让多少曲艺宗师惊为神曲,偷偷做了苏焕的崇拜者,这些都是他得罪左相之后调查到的,这群人居然觉得苏大人是自封的,难道不可笑吗?
苏焕在诗词曲乐界的影响,远远不是这几人可以想象的。
同知大人仔细观察皮郎中的表情,发现他笑了。
果然啊,皮郎中也是同意我们观点的,这更加赋予同知大人勇气了。
“皮兄,我对你感到不值。”同知大人引出话题。
“什么不值?”皮郎中问。
“皮兄,其实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朝廷会任用这种沽名钓誉之辈来当钦差。”同知大人叹了口气。“而皮兄这等能臣,堂堂五品官,居然沦为做附属。”
“对啊,皮大人,你能力出众,苏焕他一个九品小官,跟你相比,他是什么玩意,朝廷这决策让我等心寒啊。”
“皮大人,万某也为你感到可惜,晚上回去,我定会写一份奏折,劝陛下一定要能人善用。”
几个府官接连道。
“哎,不巧,我这刚好有一首苏焕写的诗。”知事从怀里将一张纸拿出来打开,正是那篇竹石。“各位大人,点评一下看看。”
几个府官早就商量好的,为了奉承皮郎中,点评也就做做意思,点评词早在还没看诗的时候便想好的了。
皮郎中面无表情,自己斟了一杯酒,似有心事,一句话都不讲。
这让府官们更觉得皮郎中不说话是因为提起苏焕就生气,猜测越对,他们就越得提苏焕,只有通过诋毁苏焕,才能真正打入皮郎中的内心。
殊不知皮郎中在想要不要将这些人揍一顿,得罪他们,再去找苏焕邀功,增进和苏焕之间的感情?两者利弊的衡量。
大兴朝科举考六艺,能当官的哪个没两把小刷子,这也就形成了能动手绝对不动口的风气。
或许文人们觉得这样更能彰显他们的真性情。
“这诗写的是什么玩意,如此低俗的诗,居然也可以让人崇拜?世人都眼瞎了吗?”知事大人喊道。“要是换我来,随时就能做出比这要好十倍的诗来。”
同知大人看了看,昧着良心道:“这诗确实不咋滴,意境很差,他将自己比喻成竹子,死也要扎在顽固的石头上,这不正是在说自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一根筋吗?”
“沽名钓誉之辈,这等诗居然也能得到推崇。”
“谁,你说谁沽名钓誉?”皮大人突然站起来砸杯子,抱着他手的两个女子吓得连忙躲到一边,不明白这个大人为何突然炸毛。
众府官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皮大人越想越气,联想到自己在朝中被羞辱的一幕?
众府官当即不讲话,都想看清楚皮大人的态度再说。
不料皮大人突然离开自己的桌子,走向知事,揪住他的领子,一拳砸在他脸上。“你竟敢诋毁苏大人。”
场面一度很混乱,其他几位府官连忙上前拦:“皮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皮郎中是练过的,挣扎起来力气贼大,伸手乱抓,也不管抓到谁,就是拳脚相向。“竟敢诋毁苏大人,本官打死你。”
“哎哟哟……厮,皮兄,是我,我是同知啊,你揪到我头发了。”
“别叫我皮兄,本郎中打死你们。”
场面太混乱了,府官们不敢对皮郎中动手,生怕报复,只能够对他进行擒拿,可皮郎中力气挺大的,跟条小泥鳅似的,不仅没能擒到,反挨了不少揍,大家纷纷遁逃,皮郎中追到外头,嘴里边骂边打,让众官毫无面子。
“不好了,杀人了,快报官啊。”有人大喊。
直到衙吏们跑来,场面才一度被制止住,众官鼻青脸肿,颜面尽失,大家也被迫无奈,不还手以后都没法混了,只能趁皮郎中不注意,打了皮郎中几拳,大家气性就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了互殴。
衙吏们那是战战兢兢的,本不知打架的是谁,想都没想就准备抓起来丢狱里呆几天,过会他们家里人自会来捞人,可当看清打架的人后,衙吏们只敢将人拉开,赶紧去差人请知府孟向,这事儿太难管了。
孟向知道缘由后哭笑不得,训了几句,便让他们几个各自回公房办公。
为了苏焕那小子打架,真是一件奇事,莫非这皮郎中还是苏焕的小迷弟不成?想想也是有点可能的。
临安县。
临时军营。
苏焕教老傅一套训练方法,自己督促了两日,就当一个甩手掌柜,他实在太忙了,乡试不到半个月,他得抓紧训练六艺,还得去杭州府治理干旱,这件事也不能拖。
今日,苏焕早早收拾行李,他要去杭州府上任,住几天就回来,吩咐了小福子看好家里。
他要去杭州府治理干旱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百姓们站在城门口相送,苏焕挥了挥手,自己骑着马往杭州府跑去。
杭州府衙。
苏焕找孟向叙了会旧,就到公房去了。
推开公房,他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早就听闻了朝廷有给他派了一个副手,想必这人就是了。
推开门的声音太大,皮郎中被吵醒了,他打算午休完就去临安县找苏焕的,苏大人再不来,他脸上的伤都要消了,现在被吵醒的他很不开心,抬头看了进公房的年轻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