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声，在殿内回荡，这极为僵持的局面却稍不留神就会打破。

皆是沉默了，安定的夜行服扭曲了颜色，好似随便一阵风就能吹散；楚城的羽林军制服已经狼狈，不再往日身上的笔挺整齐；而皇帝，明晃晃的铠甲此时只恨没覆盖到脖颈。

“门快破了。”

皇帝开了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放我们走。”

“不可能。”

“那我先杀了你。”

“敢动陛下，那先从我楚城尸首踏过去！”

楚伍长低声怒吼，皇帝斜眼一瞧，轻笑了一声。

“哼，他压根就不想和你走。”

“这不管你事，你只要知道，我的剑，够杀你一次。”

“是吗，但朕放了你也是徒劳。”

“外面的还奈何不到我。”

“朕是说，能放你，也能抓你，再杀，就是九族。”

“陛下说得没错，抓你，不费工夫。”

楚城警告着，安定看他，却从他眼神中瞧出一丝纠结。

转移了目光，直视着，皇帝手中的匕首还顶在他的心尖。

“楚城，你不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朕听不懂。”

“先生，我不想再说此事。”

“你必须想，你也得清楚，你死了不要紧，可死不是解脱。”

楚城沉默了，皇帝紧张了，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嘭嘭，嘭嘭，嘭嘭……’

殿门已经饱受摧残，随时都有可能到达极限。

或许离死亡越近，人便是越容易直面自己的内心，而楚城似乎就明白了。

“先生说得对，我不该逃避。”

“逃避什么，回答朕！”

“你闭嘴！楚城，想想自己内心，到底是什么感受！”

“感受……”楚城犹豫了一下，猛然，手中刀调转了方向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先生，你赶紧走，我杀掉皇帝，拖住禁军。”

“你敢，你这是叛国！！！”

“楚城，我不是这个意思，杀皇帝我们一个也走不了！放下刀！”

安定急了，皇帝不能死，一死京都必然戒严，到时候即便能掏出皇城也逃不出都城；心急，手剑也调转了方向，架在了楚城的脖子上。

“对，你不能杀朕，杀了朕朕就杀了他！”

皇帝也转了方向，匕首换到了右手，抵在了安定的心头。

对峙再一次僵住了，三人互相观察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殿门已经开始发出丝丝断裂声，虽然微小但在这沉默之中却是清晰可辨。

安定眼光对上了皇帝，一如当年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你有阴谋。”

“错，朕这是阳谋。”

“放我们走，不会坏了你的计划。”

“放你们走，谁也保证不了朕的计划。”

停顿了，安定被问住了，大脑飞速的运转，内心仿佛已经摆下了一盘棋局，这边是皇帝，而对面却不可知。

思绪一息之间千百转，安定将自己代入这不可知的对手之中，想象着面对皇帝落下的子。

密旨，排遣羽林军豺狼营最稳妥的杀手；伪装，皇帝被豺狼营刺杀；内覆甲，刺杀失败，叛逆之行暴露无疑。

“毒药无毒。”

猛的，抛出了一句话，皇帝的瞳孔顿时收缩，见状，安定继续。

“观棋的人，怕不会轻易相信，除非有证据。”

“没错，所以朕更不能让你们走。”

“楚城便是证据，在册武官，毙命当场；尸首说不了话，你有什么话都可以代他说。”

“不可能，营正他不会陷害……”

楚城当即反对，可是话说到一半自己也不信了。

“哪有纰漏，说给朕听听。”

“纰漏，就是楚城。干涉皇帝亲军足以死罪，但，如何传旨？”

‘嘭！嘭！嘭……咔嚓’

门，开裂了，破门尽在片刻之间。

“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

“那用……太监？”

“不，宫女。”

“好，朕放你，但如何信你？”

“放过他，否则，你懂。”

皇帝点头了，咔嚓一声殿门破裂。

“陛下，臣等救架来迟啊，陛下！！！”

武官带着禁军鱼贯而入，火把灼烧着，照亮了一切；可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有手持长剑的皇帝，还有倒地血流不止的宫女。

宫闱之事落在了身后，半个时辰之后，京都外臣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一只脚踹开了砖墙。

“你回去，我把路封死。”

安定交代着，而楚城还在愣神，恍如隔梦。

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没有道别楚城便是离开，而安定在封死了密道恢复砖墙后，又折回内城将昏睡已久的香沐送回了醉卧楼。

“这是五十两银，昨日，你只记得香沐跳楼未遂之后便睡了。”

捧着五十两银，本该睡下的老鸨连连点头，深怕那长刀割了自己的喉咙。

一切，都像未发生过的一样。

……

……

“喂，登徒子，你拿多了五十两。”

翌日，一脸喜气洋洋的香沐蹦蹦跳跳的找到了安定，身边还死死拽着上门道歉的楚城。

顶着一对黑眼圈，安定根本就没睡饱，巡街的时候开小差还被这该死的女人逮个正着。

“去去去，谁拿你银子了，明明是耗子叼走的。”

“哎呦，你还有理了，明明是拿了老娘的银子，别死不承认！”

“我没有，除非你拿出证据。”

“你，”见安定一副死猪样，香沐气急，火冒三丈的脸突然一下变楚楚可怜转向了楚大伍长，“楚郎，你看他帮奴家教训他嘛好不好”

“呃……”

楚城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一脸为难，看看香沐又看看安定，决定突然起来的犯困。

“诶呀，好困，不行了。”

长长的哈欠，舒展的懒腰，安定看得直跳眉，这演技太完美了。

而香沐，看着楚城趴在了茶摊桌上顿时哑了炮，一张脸肉眼可见的在变化，伸出手指，猛的一揪。

“嘶……”

安定看得直肉疼，只能感叹楚城真是汉子，竟然能一声都不吭。

事情了了，香沐如约付了安定四十两银子，口上说着计较的五十两却是没再提，甚至昨夜被打晕之事都未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