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庙来的有十来个人,头前一人身着海马补子的黄鹂补服,头上是镂花金顶戴,脚踩官靴,左手扶着腰间一柄带鞘腰刀,虽是一身武官行头,可惜架不住一脸的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这官员走上前来,咳咳两声喝道:“呔,何方江洋大盗刚来我佛山行凶闹事,本大人乃是佛山巡检司巡检朱亦之,见到本官还不速速跪地投降,本大人可以对你从轻发落,免你一死。”说着一挥手,身后十来个兵丁手持水火棍、铁尺、铁索等兵器上前围住了余闲等人,却是不敢直接动手。
巡检司在清朝的功能和警察局类似,主要负责维持社会治安和缉捕罪犯,朱亦之平常没少受凤家父子的孝敬,官匪勾结,欺压百姓,坏事做的轻车熟路,仅他替凤家父子二人压下的人命案子就不下十起,今儿这事儿要是办好了,凤老爷给自己的谢仪必不会少,弄不好也能娶个六姨太呢。
余闲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天南道:“刚才你那么卖力地拖延时间,就是等他?这就是你的依仗?”
凤天南见是救兵到了心里的底气也稍微足了些,不过对方的武功太过匪夷所思,要是朱大人失手被他跑了,以后的日子恐难安生,他还是不敢太过张狂:“这位大师有如此武功虽不肯告知在下真实身份,想必也是名门之后,何必为了几个泥腿子和江湖上的朋友闹不愉快。今日只要大师交了凤某这个朋友,凤某之前答允的一万两黄金双手奉上,以后过年过节凤某自有一份厚礼送上;若是大师执意和凤某为难,今日的事闹到了衙门里,有道是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大师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不方便。”
余闲“呵”的笑出声来,这凤天南真不愧是一方豪强,这几句话说的连消带打,胡萝卜加大棒一起砸过来,这要是自小在清朝长大被灌输了一脑子封建思想的后生真还不一定能接的住他这一招。
“有道理,有道理。为了几个小命还不如凤施主的狗值钱的泥腿子放弃万两黄金还要被朝廷通缉好像确实不值当。这样吧,凤施主只要回答小僧一个问题,小僧便不管今天这事儿了怎么样?”
“大师请问,但凡凤某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施主可知老子为何要写《道德经吗?”余闲一脸的诚恳。
“额……,想必是老君悟道所得,书之以教苍生吧。”凤天南沉吟了一下说道。
余闲依旧一脸平静诚恳:“我来告诉你,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因为,,,老子愿意!”
说到“愿意”二字时余闲突然加重了声调,右脚向后蹬地身子仿佛免疫了空气阻力一般窜到最左边的兵丁面前右臂一抬,以臂带掌,手掌底部由下而上推击在兵丁的鼻子上,这兵丁鼻子一酸躺倒在地。这是余闲一个上军校的发小教给他的防身术,一般不会致命,可以瞬间让一个成年男子失去抵抗。
左脚轻点,余闲身形诡异右移,如法炮制又是一名兵丁倒下,动静之间余闲丝毫不受惯性的影响,如一股飓风般一路啪啪啪过去,放倒了个兵丁。还剩几个却是因为余闲速度太快没有控制好身形给落下了。“看来还得想办法搞个瞎林干啊,不然空有速度发挥不了也是白扯”余闲如是想道。
看似字多,其实这一系列动作用时还不到两秒。余闲这边兀自尴尬,在场的其他人却被他的诡异“轻功”惊到了。胡斐后来被人称为雪山飞狐,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他是很擅长轻功的,他惊讶的不是余闲的速度,而是余闲动静之间完全不受惯性影响,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无缝衔接,这样诡异的轻功自己走南闯北从未见过。
胡斐这般还算镇定,朱大人带来的兵丁平常都是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哪里见过什么高深武功。“当啷”一声,一个手持铁尺的兵丁扔下兵器大叫一声:“鬼啊”转头就跑出庙去。其它几个兵丁见有人带头,也是丢了兵器狼狈逃窜。
朱亦之见余闲敢殴打官差,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敢干这事儿的主也不在乎多杀个巡检,他坐蜡了,进打不过余闲,退也没有机会。他只能发动自己的天赋技能《官字两张口说道:“活佛,活佛在上,下官管教不严,这几个蠢东西冲撞了活佛,真是该死,下官这就回去好好责罚他们,恕下官告退了。”说着还嘿嘿的给余闲赔笑脸。
朱亦之转身右脚抬起就要逃走,余闲一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朱大人稍候,这儿的事情还没完呢,等到此间事了再走不迟。”
朱亦之刚才给余闲陪的笑脸瞬间僵住,他右眼皮向上跳了两下,慢慢转过身来腿肚子一软就给余闲跪下了,哭求道:“活佛,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凤天南父子干的啊,他们上面有人撑腰,下官只是九品芝麻官,出于无奈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坏事真的不关下官的事啊。”说着还抱着余闲的大腿摇晃起来。
余闲被这只猪恶心到了,一脚踢开他问凤天南:“你怎么说?”
凤天南对此事的处境也有了判断,现如今己方武力方面被余闲完全碾压,对方油盐不进,免疫自己的钞能力,为今之计只能齐帅保车,先保下凤家的香火了,他走到余闲跟前,扑地跪下,说道:“我这条老命交在你手里,但望高抬贵手,饶了我儿子的性命。”
凤一鸣在那边挣开搀扶着自己的家丁,抢上挡在凤天南身前说道:“不,不!你杀我好了。你要替姓钟的报仇,剖我肚子便是。”
这一幅父慈子孝图却没让余闲又半点感动,不管这二人是真心还是演戏,他们做的恶事,间接或直接死在他们二人手上的冤魂都不允许余闲给他们哪怕一摩尔的宽容。而且今天余闲今天放过他们,明日余闲走了他们也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该杀人杀人,该放火还是放火。
“朱亦之对这件事参与了多少?”余闲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时候凤天南也顾不上朱亦之了,今日只要自己父子二人活得性命一切都好商量,更何况朱亦之只是个小小的九品汉人武官,自己的靠山是广州的总督府,卖了他也不怕他的报复,凤天南说道:“陷害钟家的事乃是我和他协商所为,用鹅栽赃的计谋也是他教给我的,这事儿我许了他五十两银子。”
“哦,五十两?这五十两你给钟四他说不定就把菜园卖你了,何必多此一举?”余闲问道。
凤天南倒也光棍,答道:“大师,这五十两给了朱亦之,我不仅得了菜园还落下他的一份交情。给了钟四那个穷酸,被道上了朋友知道了只能笑话我凤天南无能,以后碰到这种事岂不是个个都敢问我要五十两了。”
“有道理,有道理!听君一席话,胜读一本《厚黑学啊!”余闲感叹道。
余闲又把视线转到朱亦之身上,朱亦之看到余闲的目标又变成自己顿时痛哭流涕,言说一切都是凤家父子主谋执行,自己只是配合;又把凤家父子以往所做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恶事竹筒倒豆子般的全倒了,余闲听了以自己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的阅历都感觉不可思议,这俩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听完几人的互相攀咬,余闲认定这三人都是该死,只是要他真的主动动手杀人确实还是有点怯场,余闲转头对胡斐道:“你觉得这三人应该如何处置?”
胡斐走到三人身前说道:“这三人所做恶事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苍天。”
“那你刚才看他们父慈子孝的时候,有没有犹豫,有没有下不去手?”余闲问道。飞狐原书中就是因为胡斐下手时犹豫被人调虎离山最终导致了钟四一家被凤天南灭门。金书的主角中胡斐是余闲比较喜欢的,他不想胡斐再重蹈覆辙,让弱小再受到原本能逃脱的厄难。
“额……”胡斐语塞了。
“你要记着,除恶既是行善,恶人并不会因你的善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们只会骂你傻,然后变本加厉的欺压良善。原谅恶人是佛祖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见佛祖!”余闲带着点训斥了口气说道。说话间他身形一闪夺过凤家家丁手中的一把朴刀交给了胡斐。
胡斐刚刚听到凤家父子所做恶事早已义愤填膺,此时手持利刃杀心自起。举臂抬手就要朝凤天南的脖颈一刀砍下,“噹”一个女人戴的指环从头顶砸在了刀柄上,朴刀落地,胡斐抬头心惊“好厉害的暗器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