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树林中,一条盲肠小道之上,一名身着月白僧衣,背负三尺长匣的佛门修者缓步行来。
佛门修者面容俊美,双目平和,一头灰白长发垂落背后,在风中轻轻飘飞,神蕴圣华,令人瞩目。
“真武门下梦蝶掌教弟子风愁携师弟秋蝉见过大师,不知大师可是自西佛净土而来。”眼见佛者走近,风愁一转手中白玉笛,稽首问礼,少年秋蝉亦在身旁随之。
远离人群的树荫小道下,清幽宁静,佛者闻言,温言抬手回礼,道:“原来是真武掌教高徒,剑菩提确实来自西佛净土,有礼了。”
西佛净土,如其名,位于神州极西之地,此处佛风盛行,其中佛门高人不知凡几。
“剑菩提,见菩提,大师此名颇有佛意。”秋蝉微微一笑,说道
“菩提非佛,佛意如何,但在一心,心中存意,天地何处不为佛,名为何,终是外象。”剑菩提清容平静,悠悠说道。
“哈,看大师行路方向,可是前往扬州?”风愁一拍秋蝉脑袋,淡然笑道。
“不错,看来吾与两位的目的也是一样了。”剑菩提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
“师兄,大师和我们既然有缘同路,不如就结伴同入扬州如何?”秋蝉捂着头出声道。
“......”风愁看着少年道者面上得逞的笑意,一时无言。
剑菩提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温言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
齐王府,一处清静庭院,齐王李玄静立在院中,身前一挂雪白长卷直直展开。
只见齐王抬手扬气,浩气化笔,清风凝墨,信手作丹青。
随着笔墨挥洒,白卷之上渐渐染上新色,不过片刻,已现画中之势。
只见画卷上黑白分明,草木幽幽,清水潺潺,在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座高峰耸立,气势不凡,山河入画,到最后收笔一招,此画方止。
“王爷久未作画,想不到今日出手,画中意境,比之以往更胜了。”卢岩在一旁见齐王收笔停墨之后,看着前方之画赞道。
“卢叔,吾可不知你何时变得会说这般奉承之语了。”齐王气度儒雅,轻言笑道。
“王爷此言差矣,此画中山水草木,具得其形,意,气,势,卢岩虽不是丹青好手,但也能看得出其中意境,也是非凡。”卢岩闻言,立即回道。
“好了,吾不过一句戏言,卢叔就解释这么多,看来吾要找人开玩笑,只能去找玉虚道长了。”齐王听罢,摆手无奈道:“那不知卢叔可能看出,吾所画的地方又是何处?”
卢岩看过画中景,恭谨说道:“从画中山势以及今日王爷忧心之事,结合当今流言,应是望月峰无误了。”
“不错,望月峰啊!”一声叹息,齐王缓缓道:“暗卫那边可曾回禀有关情报?”
“暂无,不过......”话语一顿,卢岩语气吞吐。
“嗯是有什么不方便直说的吗?”齐王转身看着卢岩,疑问道。
卢岩面色沉凝,道:“最近王府附近,有一些陌生眼线留转,实是在查探着什么人或事。”
“可查到对方的来历?”齐王道。
“据暗卫传来的消息,这些人的身后是......是刺史府那边的。”卢岩开口,面色担忧。
“刺史府?”齐王眼中闪过疑惑不解,心思几转,道:“燕南鸣心性正直,非是奸邪中人,更不会作此无端之事。”
“这些人并不是燕刺史所派,而是......”卢岩面色怪异道:“而是燕刺史千金所为,对方在昨夜子时被我们发现踪迹后,便就此退去,今日查巡后,已确定对方收回了探子。”
“哦这倒是有趣了。”齐王闻言,面现笑意,温雅面容上似感趣味。“在如今的时间段,发生此事,这位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燕芸虽年幼,但做为燕南鸣之女,在平民百姓中虽未有名声,但在齐王这等上层人士的耳边亦有听闻,其自小聪慧,颇有几分前朝上官氏女宰相的风范,如此做为,绝非无意,亦非大意,而是必有深意。
“卢叔,待会儿为吾传书一封送往刺史府。”齐王展颜一笑,说道。
“是交给燕大人吗?可是王爷,近年来你不是......”话停于此,卢岩本是随齐王李玄从京城来此,自是明白齐王之前所为用意。
“不必惊讶,吾之前所做,确实是为了避险。”齐王淡然道:“不过有些事,总得去做才是,不能因为顾忌种种,就任由其发展。”
世间之事,岂能事事顺心,做当为之事,无愧于心便可。齐王心有决断,自不会在做纠结之态,而洛清玦三日之期已近——
想到此,齐王转颜一笑,道:“况且此信也不是交予燕南鸣,而是其女燕芸。”
“是,卢岩明白了。”卢岩点头应道,知道齐王心中已有打算。
“那便去吧。”齐王颔首说道。
“王爷,卢岩有一话,想对王爷禀述。”卢岩面带坚定之色,说道。
“直言吧,你与吾之间,有些话尽可直说。”齐王双眼不解之色一闪,说道。
“卢岩知道王爷与洛清玦相交,互有情谊,也知道王爷自小并无真正交心好友,所以虽然对洛清玦表面对其并不在意,但仍旧挂怀,可是......”卢岩神情郑重,步步说道:“洛清玦此人,不可尽数信任。”
“卢叔此言,是让吾防备他吗?”齐王面色平静,双目平视卢岩,缓缓说道。
“洛清玦出现的时机,地点,方式都太过巧合和怪异,虽然目前来看并未有所恶意,但属下认为,可信,却不可尽信。”卢岩神情沉重,声声入心。
“卢叔所言,吾记下了,卢叔关心之意,吾也知晓,先去准备书信吧。”齐王轻轻摆手,面色如常道。
“王爷......”卢岩正要再说。
“先去吧。”再度出声,齐王声音依旧平静。
卢岩无奈,只得领命而且:“是。”
卢岩离开后,院中唯留齐王一人,夏风拂,青衫扬,齐王李玄风中伫立。
沉默良久之后,院中突响一声:“洛清玦,莫要辜负吾之信任。”
话音止,齐王李玄一扬青袍袖摆,劲气倏发,一旁画卷自发回卷合拢,落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