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春妈妈点了点头，脸色有点难看，几乎是想要破口大骂的表情，但还是忍住了。

庞祁阳深吸了一口气，挠了挠头。

庞祁阳：清明不是有大祭？他们老庞家的先祖全都饿着？

王木春妈妈：祖上的都祭了，就，就你妈那块没人管。

庞祁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点了点头，上车准备去县城买纸钱之类的东西，王木春自觉前去开车。

一路上庞祁阳一句话没说，两眼看着路边上那些毫无吸引力的景色，一路沉默到了县城。

匆匆买好东西，从县城回到王木春家的时候，庞祁阳看到王木春家门前站着一个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那个本来是自己父亲，但却一直没尽到半点父亲责任的男人庞先浩。

看到从车子下来的庞祁阳，庞先浩搓了搓手，似乎也有点尴尬，但还是主动打了招呼。

庞先浩：小阳，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怎么回来了，也不住自己家里？我回去家里了，那边都积满了灰了。

庞祁阳冷漠看了一眼庞先浩，实在感觉这个男人令人恶心。

庞祁阳：家？哪里还有我的家，真论起家的话，这里就是我家，我八岁开始就住这了，你自己不清楚？

庞先浩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

庞先浩：呵呵，以前爸老是加班，确实忽略了你了，现在有空多回来也行，这边村子里不方便，可以去县城那边，那边也有地方住，多走动走动，你小妈也好些日子没见你，怪想你的，还有你弟弟，都读初中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没见上几面。

庞祁阳：庞先浩，有话直接说，别老是扯这些有用没用的，咱两不是这种论家里长短的关系，你自己心里有数，你那个家里到底欢迎不欢迎我，你自己也清楚，还有，我是有两个妈，一个亲妈死了，一个干妈我准备以后孝敬着，至于你外面弄出来的什么鸡窝凤凰窝的，都不关我事，别往我头上拉关系。

庞祁阳这话说的有点直接，还是当着王木春一家说的，庞先浩明显脸上有点挂不住。

庞先浩：小阳，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这话不能这么说。

庞祁阳：一家人？当年你们结婚之后，搬去县城，把我一个人仍在这里的时候，想过是一家人，我学校要交校服费用，区区几十块钱，骂我是只会花钱的小杂种的那只母狗，也算是一家人？庞先浩，趁着老子现在勉强忍住了，你最好识相点滚回去。

知道自己明显说不上话的庞先浩，只能跟王木春家里说了两句，匆匆离开。

王木春看了看一脸涙气的庞祁阳，想劝又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庞祁阳去洗了一把脸，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那些怒气重新压下去，刚刚一瞬间，庞祁阳自己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一下子把这些年的回忆都翻了出来，庞祁阳实在有点不好受。

狠狠抽了两根烟之后，庞祁阳才出了洗漱间的门。

上坟用的那些祭品之类的东西，王木春妈妈已经打点好了，都用各种篮子一一装好，放到了桌上。

庞祁阳：妈，那我去了，我亲妈那里这两年估计饿得慌，早点去好早点给她吃上。

王木春妈妈点点头，拍了拍庞祁阳的肩膀，鼻子有点发酸，实在不好说什么话了。

庞祁阳带着王木春，提着临时用绳子捆起来的几个篮子，抬着向后山那边走去。

归属于自家村子的山，就只有这一个后山，基本上村子里所有的亲人故去之后，都是在这边的山上入土为安，也有几个有钱的人家，把先辈送去了别的高山去，但也只是少数。

这边后山说是山，但真的论起来的话，也就是一个大型的土坡，想要登顶的话，脚程快上一点的大概几分钟就好了。

等到庞祁阳来到自己亲妈坟头的时候，庞祁阳又一阵心酸，这边坟头实在是太寒碜了一些。

按照王木春妈妈的说法，这边的坟头得自家人去打理，别人最多只能帮忙除点杂草，至于添土那些，是不能够的，一来乡下人注重风水，自家坟头被人动了土，那是大忌，而来，不是自家先人的坟头，自己去随便动了的话，那是会给自家祖上丢气运的。

乡下地方对于这些风俗，都看得比自家的命都紧要。这也怪不得王木春妈妈，毕竟自己这个亲儿子都两年没来了。

上山的时候就备好了工具，庞祁阳开始把坟头的那些杂草一一除去，又去了边上稍远的竹林里，挖了好几担泥土，重新把自己亲妈的坟头修整了一番。

等到感觉坟头已经让自己满意恶，庞祁阳这才把那些祭品跟纸钱一一摆放开来。

一边烧着纸钱，庞祁阳一边唠叨碎碎念着。

庞祁阳：妈，吃好喝好，儿子不孝好久没来了，也是我傻，低估了你那男人，知道他没人性，却不知道他这么没人性，活生生几年不给你修坟。不过你放心，以后我每年都回来，混得再不成样子，也会回来，其他不说，好吃好喝的，得给你整上。

庞祁阳：你在下面自己过好，不用担心我，我以后会活成个人样，迟点呢，也会努力尽量带个儿媳妇给你上坟，免得你在下面觉得丢脸。对了，家里的田地，是咱的，咱就会守好，一定不给那些不要脸的占去半分，你也别担心，就这样吧。

庞祁阳说完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就做到了自己亲妈坟头边上，默默抽起了烟。

庞祁阳忽然这么感性起来，王木春也不好打搅，干脆直接跑到远处的那边的竹林小屋去坐着，这边的竹林对面就是果园，是属于同一家人的田地，早些年果园收成还行，就盖了房子守夜，现在这果园收成还不如外出打工，这房子就成了公用过的休息地了。

王木春在这小屋门前的长椅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庞祁阳跑过来叫醒了王木春。

庞祁阳已经收拾好了，祭品大都洒在了坟头上，但整鸡还有哪些水果，一般都会带回家去，庞祁阳也不例外。

一手提着几个空篮子，一手提着一个装着带回家的祭品的篮子，嘴上咬着一个苹果。

把几个空着的篮子随手丢给王木春，庞祁阳空出一只手接过嘴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庞祁阳：走吧，回家吧。这两天估计得忙活一下，我看谁能在我庞祁阳手中，划去半分地。

或许是心理烦闷，庞祁阳吃了两口，就随手把苹果扔进了竹林里去，拉着王木春向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