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霖点点头,回去屋里拿起自己的挂包。
杨宁宁赶紧过去抢了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去到楼下的时候,杨安安的车子就停在楼下,已经把车子调好头。
上车之后,杨安安跟杨春霖打了招呼之后,就直接开车向着医院赶去了。
到了医院的时候,陈仲一家人在病房里面等着,房间里没看到柏林哥一家人的身影。
杨春霖抛出一个询问的眼神,陈仲指了指外头。
陈仲:去做检查了,手术时间是下午,上午的时候还得做一轮检查,之后就等着下午的手术了。
原本是双人的病房,暂时之后柏林哥一个人住着,所以就算两家人都来了,也并不显得局促。
杨宁宁进屋给陈仲一家打了招呼,自然又是一阵寒暄。
接下来的时间,就基本变成了杨宁宁关怀大会了,大家都开始对着杨宁宁问七问八起来。
趁着众人在闲聊,杨春霖把杨安安拉到了一边。
杨春霖:你媳妇人呢?脸面就这么大,你柏林叔做手术也不能露个脸。
听到这话,杨安安表情有点尴尬。
杨安安:那个,阿兰她,她请不到假,他们单位里最近忙,少不得人,之前说的时候,说可以请一天,昨天临时通知所有人的请假取消,所以今天是真的来不了了。
听到这话,杨春霖气得脸都有点绿了。
杨春霖:就她忙?人家不忙?又不是临时叫你们来,都提前好几天跟你说了,连一天时间都挤不出来,我还敢盼着我出点啥事情你们能上心?
说完,杨春霖直接转身进了病房,直接就不管杨安安了。
杨安安被独自留在房门口,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等到柏林哥跟儿子小伟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接近中午了。
柏林哥因为手术,中午不能吃饭,就自己在病房休息去了,小伟带着大伙出去医院门口不远的饭店简单吃了午饭。
下午正式手术之前,柏林哥妻子张芳也赶了过来,张芳晚上负责守夜,凌晨的时候小伟过来替了张芳,张芳才回家凑合睡了一觉。
趁着人不多的时候,杨春霖从杨宁宁那边拿回了挂包,硬是把两万块塞给了张芳,张芳几番推迟,最后才勉强接下了这两万块,但也说好了只做个急用,事后再还回去。
等到柏林哥手术完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的时间。
再得到医生那边的肯定,这次手术很成功之后,为了不影响柏林哥休息,两家探望的人才急匆匆离开。
等到了家里,杨宁宁跟着杨春霖上楼,杨安安因为在医院被训了一顿,有点不好意思,正准备开车回去,没想到被杨春霖叫住了。
最后杨春霖领着杨安安跟杨宁宁一起上的楼。
等到了家里,杨春霖把门关上,拉了两把椅子放到沙发前,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指了指身前的两把椅子,杨春霖对着杨安安跟杨宁宁发话。
杨春霖:坐吧,有事跟你们说。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两个做儿子的自然还是乖乖做下了,连提着行李箱准备放行李的杨宁宁,也赶紧把行李箱扔到了一边。
在这个家里,杨春霖正面对着两人谈话,基本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上次这么郑重谈话,还是杨安安要分家的时候。
等到两个儿子都坐好,等着自己的发言,杨春霖脸色平静地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杨春霖:我应该就要走了,或许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杨安安跟杨宁宁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话实在有点无厘头。
两儿子的疑惑表现得这么明显,杨春霖自然是看在了眼里,直接又补了一句。
杨春霖:我意思是说,我应该就要死了,大概就这两天。
原本一脸疑惑的杨宁宁跟杨安安,一下子都有点被吓到了。
杨宁宁:爸,你这说的哪里话?你可别吓我,比这身体看着比我还健壮呢,爸,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杨安安:爸,你生病了?没事,现在的科学很发达,没什么不能治的,就算癌症,只要发现得早,也能治。
杨春霖摇摇头,两儿子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这种关心装不出来。
杨春霖:不是癌症,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我到了时候了,这种事情很难解释,我今天跟你说这事情,只是让你们有点心理准备,我算是幸运的了,起码还有时间安排下后事,跟你们那走得急的妈比,我是很满意的了。
听到这话,两个做儿子的脸色明显稍微好看了一点。
杨宁宁:爸,你别胡思乱想,你这才多少岁呀,还到时候了,现在人均寿数都过八十了,你还大把时间呢,你还得帮我哥带小孩,还得看着你小儿子我娶媳妇呢,有得是时间。
杨春霖摇摇头,脸色显得严肃了几分。
杨春霖: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这几天就得走了,有人来接我了,这么些年来,你们应该知道,在我跟你妈结婚之前,我跟另外一个女孩子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因为意外,她年纪轻轻就走了。
杨春霖:说来惭愧,当初因为你爷爷奶奶的死缠烂打,我最终跟你妈结婚了,后来才有得你们,我跟你妈两人那些年来也算得上是相互扶持,一路走过了很多人生历程,我跟她比起爱情来,更多的只能说是亲情。这一点,我内心一直很羞愧,你妈也知道,她人好体谅我这个当丈夫的。
杨春霖:但这一辈子我算是欠了你们的妈,欠了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情债。
杨春霖:最近当初我喜欢的女孩子回来了,她要接我走了,我总算是能还了其中一份债,至于欠你们妈的,就只能下辈子了,希望还有下辈子。临走之前,我这点破烂家当,还是得给你们兄弟俩人说清楚,免得日后你们兄弟两人心里有疙瘩。
听到这话,杨安安开口想说点什么,但直接被杨春霖打断了。
杨春霖:先别说,听我说。安安,你之前买房子的时候,跟你舅那边借的,我早帮你还了,借条我一会给你拿去,你舅舅那边我打了招呼,但凡事留个心眼,借条你保管着,或者给个电话,跟你舅舅那边核对清楚了。
杨安安点点头,眼眶有点泛红。
杨春霖:安安,这些年你心里委屈,觉得我这个当爹的总是为难你,其实我也不想,但是我心里就是有气,气不过你这个当儿子的,连自己亲爹都不信,跑去找你舅舅帮忙。在这里,当爹的给你道歉。
杨安安拼命摇头,嘴巴紧紧闭着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杨春霖:宁宁,你哥这个人,凡事让着你,打小对你这弟弟当成半个儿子,你读书外出每月都偷偷给你寄钱,这些好你都得记在心里,就算以后结婚了,各自为家了,也得念着兄弟情分,别因为各自有了家庭就生分。
杨宁宁赶紧点点头,伸手握了握杨安安的手。
杨春霖: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功劳,应该就是这栋老房子了,宁宁这边还没结婚,我打算把房子留给宁宁,安安,可能对你有点不公平,但希望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爹的,总不能弟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杨安安终于忍不住,直接呜咽着开口。
杨安安:爸,我不要房子,给弟弟,我又房子,你都给我还了债了,我不亏了。爸,我就是真害怕你真的走了,我心里舍不得。
杨春霖拍拍杨安安的手,握了握。
杨春霖:别哭,爸就算真走了,也属于喜丧,心里没有半点伤感,真算起来的遗憾,就是心里有点舍不得你们俩。
杨春霖:爸存折里面不多,但也有二十来万,丧事那些不要大操大办,随便弄弄,这些年来你们也知道,我不爱听到吵闹声,尽快点让我入土为安。剩下的,宁宁拿三分,安安拿七分,宁宁工作还没落实,有一点磅身就好,安安结婚有家庭,开支大一点,多留一点在身稳妥。
一个小时多之后,杨春霖感觉自己已经把该嘱咐的,都说清楚了,直接把两个儿子赶了回去。
杨宁宁原本是打算住在这边家里的,同样被杨春霖给赶去杨安安家里了,杨春霖害怕家里多出一个人,会把张桂芝吓到,要到时候张桂芝被吓着了不敢进来,那怎么办?
杨春霖做好这些准备,就去随便洗漱了一番,换了那天杨安安送来的那套好衣服,然后就直直躺在了床上。
在离着杨春霖家里只隔着一条小巷的地方,一栋二层的小楼很突兀得出现在一块空地上。
从屋子内走出两人,一老一青,都是男子。
老的一脸的严肃,显得有点拒人千里的感觉。
青年却一脸的温和,跟老人给人的性格是完全两极化。
两人走出这栋小楼之后,直直看向了杨春霖的家里,似乎跟杨春霖一样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杨春霖屋里的窗户一下子被人从内里推开,但窗户处却没有看到有人,只是一阵风从屋内刮起,又越过屋外的大树顶端,向着远处刮去。
严肃老人眯着眼看着那股奇怪的风,原本笼着的双手伸出袖外,右手掌心处搁着一小堆黑色的粉末。
老人把右手上抬,凑到嘴边,把粉末轻轻向着那股奇怪的风吹去。
一阵浓厚的香气一下子在这夜里弥漫开来,那股风也一下子改变了风向,直直向着两人这边而来。
等到进了两人身前,那阵风一下子散去,两道模糊地透明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
老人拱手行了一礼,神情肃穆。
老人:请问是来的是山盟的守誓灵吗?
两道透明的身影虽然模糊,但明显能看出一男一女,男子闭着眼睛似乎迷迷糊糊,被女子抓着肩膀,女子身形纤细,身上也只有随意的一些藤蔓叶片绕身。
透明女子点点头,没说话。
青年也行了一礼,伸手递出一张黄色的纸张。
青年:职责所在,还请守誓灵出示灵契。
透明女子伸手,手中一道绿色的荧光从指尖冒出,落在青年手中的黄纸。
青年吧黄纸凑到眉间,闭着眼睛。
过了一小会,青年睁眼再次行了一礼。
青年:好的,这边清楚原委了,守誓灵可以带着契约者离开。
这两人虽然一直礼数都做得很足,但话里都带着明显的冷漠,似乎并不喜欢这位守誓灵。
被称作守誓灵的也不在意,微微点头,抓着身边的透明身影,重新化作一身怪风,直直向着远处而去。
等到这风在眼前消失,老人叹了一口气,双手重新笼住。
青年似乎有点不忿,紧紧盯着怪风消失的方向。
青年:师傅,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的消失,心里不好受。
老人:不好受也得受着,毕竟他们这种天授的灵,也算是半个神明,算起来的话,他跟我们一样,只是单纯的职责所在。
青年:那也不应该对人命这样随意呀,师傅,那是人命。
老人:人命有时候就这么脆弱,再说,当初是他自己许下的诺言,到期偿还,也算不得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誓言这种东西,大多数人都不在意,但却不知道,除了他自己,还有其他东西在意。
青年:就不得了吗,师傅。
老人:魂都被带去了,你说救得不救得?回吧,算起来他应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青年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跟着老人进入二层小楼,小楼很突兀的凭空消失,正如它的出现一般。
要是有人进到杨春霖家里的话,应该能看到杨春霖的床上,杨春霖穿得体体面面地,脸上带着笑意,但唯独少了活人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