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睁着眼睛打量他。刚才她就被惊醒了。
在火符的光照下,她一脸菜色,像是饿了好多天,快要不行了。
张森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问道:“你要吃东西么?”
她有些木然,啥都不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非常软,还是热乎乎的,递给她,她先是一动不动,随后慢慢的坐起来,接过去,慢慢的吃,都是慢腾腾的,有点木然的动作。
张森把两块奶酪放在床边桌子上,觉得她可能需要喝水。
房子里没有热水,她自己不会烧。于是他就走出去,到了巷子里,跑的飞快,几百米外边有一家酒楼,这个钟点依然有店员坐在大堂里,他上前,买下一壶茶,一张毯子,一罐子刚烧好的牛肉汤,又到街上买了几张饼,都不算贵。
然后又大步走回去。
从大门进入,再推开里面的门。小女孩正坐在黑暗里,慢慢的啃那张饼。
四五岁的小女孩。木然,似乎怀着对什么的恐惧。张森缺少生活经验,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只是凭直觉认为自己应该帮助她。
先把油灯给点燃。
放好。洗一只碗,倒了半碗牛肉汤,递给她,她还是很木然,也有点怕他,但是耐不住饥饿,接过碗,咕嘟咕嘟喝完了。
张森把她给挪到一边,把刚买的那张毯子给铺到稻草上,把她放回去。
问道:“还想吃么?”
似乎她还是饿。但是饿坏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
他给了她一块奶酪,又给她倒了半碗汤,让她边吃边喝。她似乎气色稍微好了一点。
“先别吃了,歇一会。你要是困,可以现在睡觉。”
她慢腾腾的爬下床,慢腾腾的向外走。
“你要找什么东西?”张森问。
结果她是摸了出去,去茅房小便。在一张很大的脸盆里洗了手,又走了回来。
她有点怕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张森有点内疚,也许自己面相不够友善,所以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你要吃东西么?”张森问。
她什么都不说,在房间里慢慢的走,张森不知道她是想做啥。
结果她走到离灯光最远的地方,那里有口大缸,她就钻到了缸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不出来。
张森走上前,又觉得惭愧。她这是心里觉得害怕,要躲起来。
于是他说道:“我要走了,你睡觉吧。吃的喝的我都放到了桌子上。你会倒水么?”
他很怀疑这个年龄的小孩能否自己倒水喝。她又是面带菜色,饿了很多天,行动都不太利索。
她啥都不说。
他想了一下,又倒了一碗热茶放在桌子上,说道:“你要是渴,桌子上有热茶。不烫,刚好能喝。”
其实他很担心她喝茶的时候会不会把碗给打了。但是他留在这里,可能会使她害怕。
于是便走了出去,先把正屋的门给关上,再把院子的门给关上。他蹲在墙边,透过大门的缝隙观察里面的动静,他听力极好,能分辨出来很多声音。
过了几秒,似乎那小女孩在屋里走动,然后那盏油灯被吹熄了。
果然他在里面的时候小姑娘会觉得害怕。
又过了几秒,里面传来碗摔碎的声音,果然她想喝水,但是没有灯,把碗打翻了。
他不知道她会摸黑做出什么来。毕竟才四五岁。
他又推开大门,以及内门,点燃火符,看到她蹲在地上,手上沾了不少泥,在摸那些碎片。
他又洗了一只碗,倒了一碗茶,并端了一盆干净水,给她洗手。她还是觉得害怕,蹲着不动,他得抓着她的手给她洗。
这小姑娘自己能活下来么?他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所以不好安排。
把水端给她,看着她一气喝了半碗。
把地上的碎碗都扫到一边。
她又蹲到了墙角里,眼看着地。
她到底在怕啥?
因为她不肯说话,张森觉得这件事不能着急。先把她拎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把灯熄了。走了出去。
就在外面的巷子里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把她给丢在这里。
才四五岁啊,啥都不懂,啥都不会。
她要是不乱跑,又没有别人来找她,那他明天再到这里还是能够见到她。可是如果她乱跑怎么办?或者别人到了这里,发现了她怎么办?
他明天再半夜溜出来,到了这儿,如果她不见了,他就会担心的不得了,不懂得她是出了事,还是被亲戚领走了。那样就会觉得牵肠挂肚的。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认为自己应该果断一点,现在就把这小姑娘抱走,送到治安队值夜的岗哨那里,让那些民兵帮忙照顾她。
他前段时间经常晚上溜出来,认识几个执勤的士兵,给灾民捐赠过一些财物。他现在手上也有钱,不怕小姑娘没东西吃,没衣服穿。
可是他又有点犹豫。觉得不应该这么做,不经家长同意,以及不经过小孩子本人同意,他不应该就这么把一个幼儿给抱走,否则,万一她有家长,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
虽然房子中像是没有别人住,她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可是,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是小孩的家长出门在外,被什么事情耽误了,现在正牵肠挂肚的准备回来找她呢。
张森心里真是纠结的要死。
于是他就这么在巷子里坐了一个钟头,一直都下不了决心。
然后他看到有个人进入了巷子。
是个拄着手杖的年轻男子。长得非常好,穿一身白衣服,手杖发出银色的淡淡的光辉。
就向张森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张森觉得坐在这里很不合适,便站了起来,走入旁边的菜园,然后要翻墙离开。
结果那年轻男子尾随了过来。
张森加快脚步,那男子也加快脚步。
这天晚上非常黑,天上有阴云遮蔽了月亮和星空。
那男子走起路来飘飘荡荡的,像是没有多少重量。
手杖的光芒非常的诡异,危险。
张森觉得那男子也异常危险。
他发现怎么都甩不下那男子。对方为什么要追逐他,他更是糊涂。
忙乱的向西北方向跑,到了治安队的岗哨,赶紧钻进去,与里面的民兵聊天。聊了一会,离开,刚钻进去没有灯光的街道,发现那男子还在。
于是又回来,继续跟民兵聊天。
如此反复了两次。
到了半夜三点多,那男子终于不见了。
张森知道自己必须快点返回营地,否则今天上午的训练就没法顺利进行了。他必须得休息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看那个小姑娘了,否则一去一回两个钟头就没了,天就要亮了,而他半夜溜出来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花了不小的功夫才绕过营房的哨岗回到宿舍。赶紧睡一觉。
调整呼吸。心里又后悔起来。担忧那个小姑娘,万一她乱跑怎么办,万一她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她才四五岁,没个大人照顾,很容易出事。
又想起来,她吃凉的饭菜是不是容易生病,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因为只休息了三个钟头,杂乱的念头又多,所以这天白天,他觉得训练量有点太大了,累的几乎吃不消。
王动和王嵩倒是什么都没说他,见他累了,就让他多休息了一会。
到了晚上室友赵吕跟人打牌,老是不睡,他也不好意思溜出去。
过了半夜十二点他才找到机会出去。
直奔昨天发现小女孩的那个地方跑去。
因为是深夜,里面还是没有点灯。
从窗子进去,发现那个小姑娘还在。点燃火符照一下,看到她似乎是生了病,伸手去摸,她额头滚烫。
这个家里还是没有大人。他认为自己现在必须管一管这件事了。
于是把小姑娘抱起来,出去,送到最近的治安队的岗哨,交给一个认识的老兵。
先请个医师来治病。正好治安队有这种人才,两个巫术,再配两份药,没啥大问题。
张森说明了这个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让老兵帮忙打听一下她的父母是谁,还有没有亲戚,并且留给老兵一些钱财,让老兵帮忙照顾她。
老兵问道:“先把她抱到我家里养着,我儿子去年死了,老伴寂寞的不得了。”
张森听完有点心疼,说道:“好的。不过我们得先帮她找一找家人。”
“这个好说。”
找了一个本地人,由张森带着去那宅子转了一圈,那人立刻就知道了她是谁,家里是怎么了。
“军爷,你知道西城赵府这个地方么?”
“不知道,怎么了?”
“就是那个有怪物向外跑的地方,很气派的大宅子,离咸亨酒楼不到六十米,门楼上有非常威风的怪鸟雕塑。”
张森想了一下,说道:“我知道。”
那是个处处透着古怪的宅子。
“她的父亲得罪了人,被派去那里了,几天未归来。她的母亲去打听情况,也是几天没回来。”
“那亲戚邻居什么的不来照看一下这家的小孩么?几乎都被饿死了。“
那人答道:“军爷,这条巷子最近有几个怪人转悠,大家都不想招惹这些人。那小两口又跟我们不熟,我们哪里知道他家的孩子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