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巴利斯坦上尉的这番话后,姐姐抓着他的手终于松了下来。口中喃喃说道:
“维斯特先生他也受伤了么,那么,芬特他……”
此刻姐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了地上,幸好被巴利斯坦上尉扶住,又对她好言相劝了一番,可是以姐姐此时的状态,他的话恐怕当时姐姐应该一句也没有听清吧。
巴利斯坦上尉看着还是没有办法把姐姐劝下来,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交代了母亲大人一番,人便离开了。
此时的亚明科斯,雨下得更大了,而巴利斯坦上尉撑着伞走在下着大雨的路上,回头看了看瘫坐在门口的姐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自打接到芬特大哥的死亡通知书那天起,亚明科斯就整整下了半个月的雨,由于那场战斗没有留下芬特大哥的遗体,所以当时军方是打算等天气好一些的时候再为他举行葬礼。但是姐姐告诉他们她不希望葬礼的时间拖得太久了,所以芬特大哥的葬礼是在姐姐接到阵亡通知书后的第五天举行的,我后来才知道,葬礼的那天,正好是芬特大哥年满25岁的日子。
在葬礼之前,姐姐有去医院看望了维斯特中校,可惜的是当时维斯特中校因为重伤,还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原本姐姐恐怕是希望能从中校的嘴里听到一些芬特大哥人生之中最后时光的事吧。
葬礼的那天,父母大人、姐姐和我都参加了,芬特大哥因为是孤儿的缘故,除了我们一家人之外,其他来参加葬礼的基本上都是军方的人了。那天军方来的人不少,当时的我还小,不太清楚来的那些人都是谁,也没有去记住他们都是些什么角色,什么来头。不过根本就没关系,反正他们也只是来做做样子的而已,毕竟现在死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普通军人而已,当时还是战争频繁时期,就算每天都有军人牺牲也再正常不过了。不过,那天我在那群军方的人里倒是看到了一个还算有些熟悉的身影,就是那天来送芬特大哥的死亡通知书的那位巴利斯坦上尉,没想到他最后也来参加葬礼了,
在最后的告别仪式时,由于是没有遗体的情况,就只能用一些他生前用过的物品作为替代品下葬。我看到姐姐拿着一个上面盖有白布的金属盒子,把它放在了芬特大哥的墓中。虽然这时姐姐并没有再因悲伤而流泪,但我知道此时的她内心是有多么的痛苦。
芬特大哥墓碑上的墓志铭并不像有些人那样,写满了自己的生平或是所得到的荣誉,他的墓碑上面就只有寥寥数语。
芬特·吉利亚斯大陆历09年大陆历34年
我一生的挚爱
这是姐姐的意思,他说芬特大哥平日里就是个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的一个人,太过琐碎的事他不会喜欢的,她也和他一样,那么这一句话也就足够了。”
“呜呜呜呜”
“小家伙怎么哭了?”拉尔特看着他面前已经止不住低声哭泣的凯伦,“没想到你这家伙看着怪硬气的,想不到也有哭鼻子的时候。”
“你才哭了呢,我,我这是被沙子迷了眼才流的眼泪好吧,呜呜呜呜,怎么搞的,这大晚上的眼睛进了好多沙子呢。”
看着凯伦这年少纯真的模样,拉尔特不禁想到了姐姐这些年来独自承受着的这一切,原本他一直以为姐姐只是无法面对芬特大哥离世给她带来的痛苦以及父母大人的担心,才远离了亚明科斯,来到法兰迪娅或许只是为了更加靠近芬特大哥而已,而现在来看,其实姐姐早就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悲伤吧。
“凯伦啊,你是个好孩子,姐姐可没有白疼你呢,还有你们这个福利院的所有人,都是姐姐现在最珍贵的财富。姐姐之所以会选择在法兰迪娅这个地方,开这么一所福利院,都是为了完成芬特大哥的梦想,不,不单单只是芬特大哥一个人的梦想,这也是姐姐她自己的梦想,可是凯伦呀。”
拉尔特蹲下身子摸着凯伦的额头说道:
“她虽然希望你们长大以后可以自由的选择一条自己希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道路,可或许还是因为芬特大哥的缘故吧,当今天她发现你对于坦克充满了无尽的梦想时,也许那一刻,在她的心里又想到了芬特大哥,就像今天看到同样成为军人的我一样,她也许只是心里在害怕。担心会有那么一天,也许她会像失去芬特大哥一样,失去我或是失去你,凯伦啊,你能理解我说的吗?”
拉尔特的话每一句都印进了凯伦的脑袋里,拉尔特所诉说的每一个画面都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当画面定格在当他今天在工坊车间里和维斯特中校说着话的时候,那时候的海利瑟尔院长怎么了,她那是什么样的神情,她那有些恍惚的眼神是怎么了,那不是因为我闯祸而生气的神情。
那是,那是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模样……
这时,凯伦突然跑着冲回了屋子里。
“凯伦你这小子,这么急冲冲的是要干嘛?糟糕,这小子该不是要……”拉尔特恍然大悟,赶紧也跟着跑回了屋里,“凯伦你这臭小子,别……”
此刻在海利瑟尔院长的房间里,佳莉亚·海利瑟尔正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她的眼睛望着桌上一张被装裱在相框里的人像画,一直没有动过。
“白天里去了工坊大街见到了维斯特中校和弟弟,被凯伦和斯纳尔这两个调皮鬼给气到,再到回福利院完成今天院里的工作,又和弟弟聊了好长一段时间,聊到了父母大人的近况,他们的身体是否还健康,看到拉尔特的成长,真的很开心呢。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啊,到了这会儿终于可以有时间独处一会儿,芬特,今天在工坊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你好像也在我们的身边一样,就像当初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凯伦那孩子,他今天对着维斯特中校说话的样子,不就和你当初跟中校说话时的样子差不多么。我今天对凯伦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真是抱歉,芬特,他那样子让我一瞬间又想到你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海利瑟尔院长望着的这个相框里的人像画,画的是一对看上去十分幸福甜蜜的男女,这对男女正是芬特和佳莉亚。这是他俩当初在亚明科斯约会时,亚明科斯的自由广场上一位年轻的流浪画师为他们绘制的。这还是当时那位画师主动向他俩询问,是否可以为他们俩画上一副素描画,他说他在这是为了找到作画的灵感,可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多天了都没能找到他需要的灵感,可就在刚才,他从芬特和佳莉亚两人的身上,突然看到了一种叫做“爱”的灵感,所以作为回报,他请求一定要为他们两人画上一副画。
芬特和佳莉亚欣然接受了这个请求,便留下了这样一副素描画,这也成了芬特留在这世界里唯一的影像了。所以海利瑟尔院长一直把它带在了身边,每当思念芬特的时候,她便会把画拿出来看着,就好像芬特一直留在她的身边一样。
“嘭,嘭”
这时,海利瑟尔院长的门被敲响了,也把佳莉亚从对芬特的思念中拉了回来。
“是梅丽莎嬷嬷么,这么晚了您还有什么事吗,是孩子们出了什么情况吗?”
当海利瑟尔院长把门打开时,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小凯伦,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凯伦?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么,咦,你的脸是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海利瑟尔院长发现凯伦脸上还留着泪痕,虽然她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拉着凯伦进了房间,转身想找块手帕替他把脸擦干净。
“海利瑟尔院长,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惹您生气了,凯伦说到做到!”
佳莉亚有些吃惊的看着凯伦,有些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这时拉尔特也出现在了她的房门口,她看了看凯伦,又看了看拉尔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拉尔特看着眼前这场景,有些无奈的对着姐姐笑了笑,“哎呀,这该怎么说呢,对不起了姐姐,我好像和这孩子多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