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勾起了两人的兴致，潘怡笑了笑，开始解谜：“章若楠是咱们清阳行，一位即将退二线的，老领导家的孩子”，似乎是怕他们听不懂，她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然后才又变成正常语速，继续道：“这次恰逢省行招聘，她是通过内部指标直接进来的。”

一句话说得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王小燕似有不解，追问了一句：“那她怎么没有参加省行的统一培训呀？”

见王小燕如此问，潘怡笑而不答。

沉默了一会，许平南说道：“潘科长，那她既然要来上班，想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听闻此言，潘怡再看许平南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复杂，不过却转瞬即逝，旋即收敛了微笑，沉声说道：“咱们清阳行已经好几年没有分过来大学生了，你看前台那一帮老家伙就知道了！今天看你们过来报到，我心里真的感到由衷地高兴”，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按说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们，机关里待久了你们就会明白，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有些话可以听，但也不能说；有些事和话即便是想说，也千万记住：不能自己去说。”

一番话说得许平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位潘科长今天初次见面就如此语重心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小燕则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

“那如果说了呢？”许平南追问了一句。

“说了便是错了”，潘怡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许平南正在思索着，潘科长却很快调整了情绪，换上一副笑脸，故作轻松的说道：“你看我净和你们聊这些干啥！也许是今天姐姐我看到你们，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潘怡自称他们的姐姐，一下子就拉近了和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距离，气氛也立即变得轻松起来。

“有些事情，慢慢的你们就懂了。这样，咱们言归正传，待会儿我会把科里的李老师叫过来，让他先领着你们搞几天实习，平时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提！”潘怡说到这好像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们俩住的地方安顿好了吗？离单位远不远？”

“我目前暂时借住在我舅妈那里”，王小燕抢先回答道。

“我是今天刚到的清阳，啥都还没开始弄呢”，许平南老实的答道。

“哦”，潘怡略一思索，继续说道：“看我还真是问着你们了，小许，我手上正好有间房子，是原来单位给分的集体宿舍，不过好久没住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收拾一下先住进去。”

“真的啊？”许平南喜出望外，这可解决燃眉之急了。

乘车来的路上许平南还在琢磨这事，到了清阳怎么住？自己没来过清阳，这里又没有亲戚。再说究竟在这能干多长时间，他自己心里都没数，要万一十天半月的就熬不住跑了，那房子可没有租期这么短的。要说住宾馆吧，自己倒是乐意，可兜里的银子不乐意啊！

眼下听潘科长这么一说，许平南自然很高兴，忙道：“真是太谢谢美女姐姐了，您真是个活菩萨！”

潘怡闻言一愣，随即朗声笑道：“你这小子，刚看你还挺拘谨的，没想到这么贫！”。自己刚才一个“姐姐”的称呼，就让这帮毛孩子立马现了原形，潘怡心里乐滋滋的，不由得心中感慨：“年轻人，希望你们能快快长大……”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在潘科长的带领下，两人又和李老师做了对接，在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后，潘科长当场宣布：“先给你们三天假期，回去置办自己的家当和行头，家安顿好了，买身职业些的服装，再来见我！”

临走的时候，已经出门的许平南，看见王小燕和潘科长嘀咕了几句，才匆匆跑了出来。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许平南先是在头天晚上下班后，由潘科长领着，到她原来居住的寓所看房子。这是一个相对老旧的独栋居民楼，毗邻一条小街，还算安静。许平南上楼到房间看了一下，尽管面积不大，却还是个两居室。屋内的设施都也齐全，只是久未居住，落了不少灰尘。

潘科长又和许平南一起，动手打扫了老半天，直到差不多快十点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许平南也没想起来请对方吃个宵夜什么的，心里很是歉疚了一阵子。

下楼买了一些应用之物，大致收拾了一番。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想着这或许还是美丽的潘科长特意给自己打扫的，许平南不禁有些想入非非，来之前的那些烦恼也都暂时性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天之后，西装革履的许平南重新出现在潘怡的办公室门口，看得正在接着电话的潘怡眼前一亮，忙招手示意他进去。

挂了电话，潘怡笑眯眯的看着许平南，道：“人靠衣裳马靠鞍，还真是挺帅的呢！”

许平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笑着说道：“多谢领导夸奖，这样下去我会骄傲的。”

潘怡随即骂了一句：“你这浑小子，还真会顺杆爬！”，眼神里却又多了几分喜爱。

不大一会儿，王小燕也到了，寒暄了两句，潘怡打电话将李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对他吩咐道：“从今天开始，这两个年轻人就交给你了，你看手头有啥活尽管安排给他们，趁他们现在在咱们科，好好压榨一下！”

一句话，惹得几个人都笑了，屋里的气氛其乐融融。

李老师名叫李为民，大约四十五、六岁年纪，还有些谢顶，不过面相倒长得憨态可掬，看上去属于中规中矩的那种人。后来许平南才知道，在发展银行，对那些相对上了年纪、又无官无职的，都统统称为“老师”。

李老师是90年代初从部队转业到的发展银行人事科，负责档案管理，目前已经干这项工作十几年了。

李老师把他们领到走廊尽头，那间档案室门口，打开厚厚的防盗门，一排排的档案柜便映入了眼帘。

“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帮着整理一下这些档案。”李老师说完，又招呼他俩来到屋里一个工作台前，指导了一下他们如何整理，并亲手制作了一个范本。

许平南大致看了一下，就知道这工作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临出门，李老师压低声音告诉他们：“你们一定要认真小心，这里面可是发行在全清阳的所有干部员工的档案，按规定，必须是经组织批准的党员才能干这个活儿！”

许平南和王小燕对视了一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