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飞出事的时候，发展银行清阳分行行长石涛，正在机关食堂吃饭。

在发展银行那座弧形大楼正对面，仅一条马路之隔，有一座三层小楼。这座小楼建成有些年头了，不过由于外墙刚刚经过粉刷改造，倒也不显陈旧。

这座小楼就是原发展银行清阳分行旧址。

二十年前，发展银行刚刚来清阳成立分支机构，办公场所就在这座小楼里，当时也不叫清阳分行，而是叫发展银行清阳办事处，员工也就十几个人。

后来经过数任领导、二十余年的发展，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不光有了这漂亮的弧形大楼，还有了近三百号干部员工。

搬了新家之后，这座小楼也就升级改造，一楼改造成分行的机关食堂，主要是员工就餐；二楼改造成几个包厢还有小灶，主要供几个行领导平时就餐和宴请重要客人；三楼改造成客房，供上级行和兄弟行出差公干、交流学习的时候住宿之用。

此刻，石涛就在二楼的包厢里吃饭，与他一同就餐的，有副行长张劲松、孙小玲，还有纪监书记魏小安。

桌子上摆着两瓶茅台，两荤两素四个菜，中间还有一碗甲鱼汤。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在聊天。

只听石涛说道：“今天没有外人，我只是让厨房弄了这几个小菜，咱们一切从简，可别提我的意见啊！”

见他这样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孙小玲佯装生气道：“石行长，难得你请我们吃顿饭，这在咱们自己家里还这么小气，真是的！”

石涛拿手点指，对另外两人说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刚打过预防针，我们的半边天就提意见啦，哈哈。”，随即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酒桌上有女同志，往往最能活跃气氛。

见孙小玲挑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魏小安也开起了玩笑，说道：“孙行长，这菜是简单了些，可你看这中间不还有一个汤嘛，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我劝你多吃！”

张劲松也趁机抢过话头，问道：“为什么说是好东西，怎么个好法，老魏你可得讲明白喽！”

“听这意思，劲松行长应该是个行家，我们大家都在洗耳恭听呢！”，因为石涛的习惯，大家也都跟着管张劲松叫“劲松行长”。

张劲松也不客气，说道：“真被你说着了，我还真知道。我听说啊，男人吃了这东西，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这东西，男人受不了；要是男人和女人都吃了，你们猜会怎样？”

自从走上领导岗位，孙小玲也早已不再羞涩，知道酒桌上的男人都爱讲荤段子，特别是酒桌上有女人的时候，他们就更是讲得起劲。

此刻听张劲松话头，八成是要往歪处引，孙小玲也不畏惧，直接问道：“都吃了会怎样？”

张劲松瞅瞅大家，一脸坏笑，接着说道：“男人和女人都吃了，床受不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石涛组织这次饭局，其实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就是为了提高班子的凝聚力，说白了，也是为了提高自己这个班长在大家心中的威信。所以，凡是能够团结的对象，他都叫了过来，唯独没有叫章东兴和李林。

叫谁不叫谁，其实也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就是他的第二层意思。章东兴很快就要交出权力，他也希望这这个关键时候，大家能服从大局，别中间出什么岔子。

此刻见几个人气氛搞得热烈，石涛心中感到欣慰，于是也讲了一个段子。

只见他说道：“咱们虽然干的是银行工作，但头上也都戴着帽子。既然戴了帽子，就会想着升迁，可是你们知道，想往上爬的人最怕什么吗？”

见一把手开口，大家都很认真地听着，孙小玲赶忙问道：“怕什么啊？”

石涛继续说道：“这种人有三怕：一怕寡妇睡觉，二怕小姐睡觉，三怕夫妻睡觉。”

魏小安有些不解，连忙问道：“这和他们睡觉有什么关系啊？”

“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小姐睡觉，上面老换人；夫妻睡觉，老是自己人搞自己人。”

石涛说完，在座的两个男同志立即明白过来，都一边鼓掌一边笑，张劲松边笑边说：“哎呀，咱们老板平日不开口，一开口这是要笑死人啊，哈哈……”

孙小玲见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想了一下也明白过来，神情顿时有些尴尬，嗔怒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看看成天想的都是啥？！”

几人笑罢，魏小安忽然感慨道：“哎呀，自从老行长走了以后，好久都没有这么融洽的气氛了……”

见他忽然感慨，孙小玲也心有戚戚，说道：“是啊，当年咱们也和这会儿一样，谈笑风生。”

石涛问道：“书记，你说的可是我的前任潘行长吗？”

“是的，”，说完他又解释道：“对不起石行长，这个话题有点不合时宜，只是我一时没忍住，就……”

石涛随即正色道：“潘新民行长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真是可叹啊，他一直风评不错，怎么到最后因为区区的几十万，就晚节不保呢？”

魏小安说道：“刚刚我之所以感叹，其实也因为，我俩都是军人出身，颇有些气味相投。不管大家怎么看，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他话中有话，石涛随即问道：“怎么，书记，难道你怀疑他是遭人陷害？”

这个话题一出，大家都变得沉重，张劲松则是扭头看向窗外，默然不语。

见魏小安沉默不语，孙小玲接着说道：“检察院反贪上办的案子，据说是证据确凿。哎，可怜魏行长，一辈子也没成个家，孤苦伶仃的，他要是有个亲人也好，可是，哎，他进去之后，这件事就迅速销声匿迹，再也无人问津，真是世态炎凉啊！”

石涛正欲再问，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来电号码是何建平，于是按下接听键，问道：“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