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教师证。”
坐在警车里,空调吹拂十分凉爽。
民警检查着教师证,莫知和陈不离坐在车里,朗豪被拷在后座。
莫知转身用冷气枪吹着他,同时介绍了自己和陈不离。
朗豪切了一声,但最后竟然憋出一句:“谢谢你们来接我。”
陈不离听了,脸色夸张不已。随后用把冰爽防晒喷雾喷到了朗豪的寸头上。
“喂,你说话方式和你的样子根本不搭。”
“也不是我想长成这样。”
没想到这话反而得到了陈不离的理解,她脱了鞋,把脚翘到车窗上。
用手戳戳自己青春娇美的脸,她说出让人想骂的话:“其实我也想长得丑一点,吓人就更方便了。”
莫知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暴栗:“你这是标准的‘给脸不要脸’。”
“切。”
“也不想想上次是谁被别人吓到了,躲在我后边。”
“咿呀——不要再说了!”
师生两人吵吵闹闹,让民警笑了起来。
他夸赞了几句莫知和学生关系好,把三人送往地铁站。
路上莫知仔细打量着朗豪,认为他需要来一点伪装。
“你这样直接出去,很像刚出狱的杀人犯。”
朗豪神色阴霾:“我就是啊。”
莫知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一下:“要积极向上!来,我把墨镜借给你。”
这小子的眼神实在太凶,所以莫知觉得墨镜能挡住一半的煞气。
结果戴上墨镜一看,煞气不仅没减少,还多了一点沉稳内敛的凶恶。
陈不离评价道:“这就有点教父的意思了。”
这评价莫知也觉得很贴切,于是继续想办法,把口罩摘下来,反着按到了朗豪脸上。
朗豪手被拷着,也没法挣扎,于是只是用无奈又厌恶的眼神看着莫知。
陈不离用手托着下巴,笑个不停:“不戴口罩像是嫌疑犯,戴上口罩像是正要去犯案。”
说着,她把口罩和墨镜全部都取了下来。
掏出了一个喷雾瓶:“看看我的吧。”
那是……
液体丝袜!
她把液体喷到手上,然后往朗豪脸上糊了上去。
朗豪面色漆黑一片,眼神阴郁不已,但吓不到陈不离。
没过多久,凶神恶煞的脸就变得模糊了一些,看上去确实没那么凶了。
此时警车已经到了地铁站,警察回头一看:
“我去,你们这是要去抢银行?”
朗豪带上墨镜,莫知一看:
“好家伙,变成黑社会大哥了。”
等到解开手铐,朗豪拎着包就走下了警车。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快步离开,完全不等莫知和陈不离。
刚才道谢两人来接他,是感谢两人的心意,不是接受两人的目的。
莫知和陈不离在后面紧紧跟随,他理也不理。
直到他在地铁站中排队买票的时候,莫知两人才追上他。
疯丫头快步上前,莫知被踢惯了她想干嘛,赶紧把她拉住了。
于是她只能干骂道:“你跑什么啊,家访有什么可怕的?”
朗豪这才认真的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
“我不去上学了。”
莫知问:“为什么?”
“我要照顾我奶奶,她没有劳动能力,我得挣钱。”
说着,他取下地铁票,转身快步离开。
莫知和陈不离停在原地,看着朗豪离开,没有追上去。
连陈不离都感慨道:“老师,你太难了。”
“呵呵,你有脸说,你才是最让我难的一个。”
到了现在,莫知算是理解李云依当初为什么那么不情愿当示范班班主任。
这还没开学呢,一个个就这么让人操心。
就这几天时间吧,发生了多少事?
等到开学了,这帮子问题学生聚集在一起,那还得了?
眼见朗豪过了安检,陈不离问:“要追上去吗?”
莫知摇头:“我有点头晕,咱们要不先去吃个午饭吧。”
“你请客?”
“我请。”
吃完午饭之后,莫知再度提起精神,和陈不离赶往朗豪家中。
他家住在民居中,比较偏僻,当莫知敲响铁门,来开门的是一个佝偻身体的银发老太太。
尽管年纪不小,但精神还不错,看到莫知两人的古怪造型。
这老太太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你们这是……推销灭火器?”
随后把莫知等人请进家中,客厅物件许多,但杂而不乱。
电视开着,但没有声音。
这种老式民居,房间里总有一股阴凉味道。但朗豪家,还夹杂着中药味。
得知了莫知此行的目的,老太太沉默了半晌。
朗豪一边修理着老旧的电视机,一边说道:“家里得有人挣钱,房租是银行收了用来还钱。靠我奶奶打毛衣,养不活爷孙俩。”
老太太说,她把毛线编织成毛衣,卖给专门做手工的网店,一个月有千百元收入,就靠着这点手工活,她一个人过了两年。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认为朗豪应该去读书。
“小豪,不读书的人,没用啊。”
莫知附和着老太太指责道:“对呀,不读书你能上哪儿去打工啊。”
朗豪撸起袖子,一副好像要打人的模样,但嘴里说的是:
“我会修、会改装摩托车。”
陈不离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奇怪道:“摩托都不让跑了。”
“爱好者很多。”朗豪懒得多做解释。
摩托虽然在多地被限制,被电动车取代。但它曾经被渲染为某种浪漫,爱好者众多,过时了也不会被遗忘。
莫知没想到,自己还得做劝学的工作。
他只能说道:“我可以给你申请无息助学贷款,等你大学毕业,在考虑工作的事情。”
“不用,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自考本科。”朗豪很犟,就像是一头牛一样。
陈不离站起来,一拍手说了一句:“唉,挺好。我欣赏你。”
她走到莫知身边,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冰雪碧,丢了一瓶给朗豪。
朗豪说“不用”,又丢了回来。
陈不离推搡着莫知的肩膀:“人家有计划,就没必要劝他了。”
莫知骂道:“他哪儿有计划,他就是犟!死犟!”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说他聪明吧,他又蠢得很,说他蠢吧,他智商挺高。
他们做事不考虑最优解,不去做事前准备。心里头有某种执念,就朝着那条路冲上去了,风吹雨淋,不撞到头破血流绝不回头。
哪怕热血流尽倒在地上了,还得装模作样抽上一根烟,显得自己很爷们。
在莫知看来,朗豪就是这种人。
在莫知看来,这孩子,需要教育!
不过这种人,不好教育。就像是野牛一样,脾气不好,难以驯化。
“小豪啊,其实你爷爷留下了一样传家宝。他说,要是遇到困难了,就可以卖掉。”
没有想到,朗豪的奶奶突然助攻莫知,要将局面逆转过来。
老太太站起来,就去找传家宝了。
朗豪对此不屑一顾,他一摊手,坐在电视柜上。
“银行搜几遍了,哪儿还会有值钱的东西。”
对他来说,别人给的钱,和他家自己挣到的钱是不一样的。一种是施舍,一种是获得。
莫知笑问:“值多少钱你愿意去上学?”
犟男孩想了想:“起码得,二三十万吧。”
这个价位,让莫知心里头也觉得难了。
他不能直接用高价买下,朗豪也不会接受。他只能想办法把那东西卖到二三十万。
不久,老太太回来了,拿着一个薄薄的纸包。
她一扯包装,露出澄黄金属。
“金子?!”陈不离惊讶道。
莫知心里头叹了一声。
这纸包极薄,如果是金的话,重量不会超过两百克。
金子的价格大约在350元/克左右。
老太太“嘿嘿”的坏笑一声,说道:“这东西可比金子值钱。”
这句话说得太自信,三人全部都紧盯着那‘传家宝’。
只见老太太一撕包装,将‘传家宝’高高举起。
三人定睛一看——
沪A-XXXXX。
于是纷纷大惊!
陈不离嫌弃道:“车牌?”
莫知无奈道:“还是摩托车牌?”
朗豪大喜:“卧槽,这玩意不能传家,但是真的值钱!”
莫知和陈不离十分疑惑:“能值多少?”
犟男孩拿过车牌,咬了一口,才告诉两人。
“起码值40万。”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40万是朗豪进管教所之前的价格,东海市黄A车牌现在已经降到二十多万,但依旧达到了他的预期。
过了几天,他给莫知发来消息,车牌卖出去了,他会正常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