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亦再熟悉不过的长街。

但此刻，站在这长街上，他心中的情绪却说不出的复杂，仿佛因为这一份清冷，长街因此而变得陌生。

就像他对徐娘的感情……

不知道自己在这长街上站了多久。

顾亦回过神来看向香雪儿：“小娘子，我先给你找个住处。现在带你回去不合适。”

香雪儿闻言紧抿了抿唇：“小相公，你……不带我回家了吗？”

对上香雪儿眼中的纠结，顾亦没有犹豫。

顾亦：“恩。以徐娘的性子，我现在回去，又会是鸡飞狗跳的一天。等过两天，我再接你回家。”

他不打算回去直接逼问徐娘有关自己的身世。

以徐娘的性子，他知道，越是逼问，越是难以问出真相。

他需要找机会。

而现在他不打算带香雪儿回去的原因，乃是因为……

他不愿让自己的小娘子看到自己被打的模样。

香雪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是道：“一切都听小相公的。”

顾亦：“乖。”

他伸出左手摸着香雪儿柔软的发顶。

每每当香雪儿眨巴着铜铃大眼，对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忘记香雪儿身为人鱼皇的身份。

顾亦尴尬一声轻咳。

顾亦：“小娘子，这两天恐怕要委屈你了。”

香雪儿诧然：“委屈？”

他支吾一声：“嗯。因为……我没钱。”

顾亦有些后悔，再离开鼠齿山的时候，没有从金苟碉的山洞上敲下一块，那怕是拳头大小的一块金！

不然……

他现在已经戴着面具敲开陈员外家的门，将她准备卖掉的宅院买下来。

顾亦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小娘子，我……现在没有钱。这两天，就委屈你住在狗三曾经住的破庙里。”

香雪儿：“破庙？”

让堂堂人鱼皇住在破庙里，这本就说不过去。

见香雪儿此刻看他，就像是见鬼，顾亦避开香雪儿的目光。

顾亦：“小娘子，我知道是委屈你了。但我也是没办法。在我离开芙蓉镇的时候，除了身上的几根绣花针，身无分文。”

香雪儿：“小相公，你并非身无分文。”

什么意思？

顾亦一怔，再次看向香雪儿。

顺着香雪儿的目光，顾亦看到他别在腰间的九骨弯刀。

是了！

顾亦双眼一亮。

金苟碉浑身是金，这九骨弯刀乃是金苟碉用她的九根骨头铸造而成，刀鞘上面还镶嵌着宝石。

顾亦：“仅是这把刀，便能买下至少三个陈员外的宅院。”

香雪儿却是摇了摇头。

香雪儿：“不是……小相公，我不是让你卖掉金苟碉的九骨弯刀。”

不是卖掉？

顾亦转瞬道：“也是！当掉便可。金苟碉这九骨弯刀虽然比不上我的紫血刃。但胜在方便。”

谁知香雪儿却又是摇头。

顾亦：“？”

顾亦不解。

顾亦：“若不是卖掉，抑或当掉的话，小娘子我们哪里来的钱。”

香雪儿则道：“小相公，你跟我来。”

顾亦：“？”

香雪儿牵着他的手，朝着芙蓉镇西边走。

原以为香雪儿对芙蓉镇并不熟悉，顾亦却诧然发现香雪儿很熟悉周围的一切。

在走过一条隐蔽的小巷后，顾亦忍不住问香雪儿：“小娘子，你可是来过这里。”

香雪儿看着前方的路，回答显得模棱两可。

香雪儿：“算是吧。”

顾亦：“算是吧？”

香雪儿抬手指向前面拐角处的一家酒肆。

香雪儿：“小相公，我们去那里。”

对于芙蓉镇的一切，顾亦自诩熟悉，却不知在这芙蓉镇西边竟有还有如此隐秘的酒肆，并且这酒肆现在还开着。

烛火淡淡的光芒自酒肆里流溢而出，照亮漆黑的青石路。

去这酒肆做什么？

难道这酒肆里面有香雪儿认识的人？

就在他打算问时，香雪儿道：“小相公，那里乃是芙蓉镇上的黑市。”

顾亦：“黑市？”

顾亦：“那是什么地方？”

顾亦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酒肆，长眉微皱。

他从不知晓，芙蓉镇上竟然会有黑市。

甚至……

不清楚，黑市里面到底是卖什么的。

顾亦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没见识，乃是井底之蛙。

犹豫半晌，顾亦不由问道：“小娘子，这黑市里面是卖什么的？”

香雪儿一怔，结合顾亦之前的经历，转而明白过来。

她的小相公过去被当做普通人养大，很多事情，他并不知晓。

香雪儿：“只要出得起价，在黑市里面，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顾亦：“只要出得起价……可小娘子，如今我们除了这九骨弯刀，便没有钱。”

香雪儿笃定道：“小相公，我们会有的。”

香雪儿柔软的小手紧了紧他的手：“小相公，我们先进去再说。”

被香雪儿这一握，顾亦心中的忐忑瞬间消失。

再说，以他现在的实力，有什么好忐忑的。

不用香雪儿提醒，在他走进酒肆之前，他收起了自己的灵力。

走进酒肆，原本趴在桌上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立即惊醒，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奥双五层。

顾亦讶然，没想到这酒肆的店小二灵力等级竟然会是奥双五层！

店小二微眯着眼，沉声问道：“打尖，还是住店？”

香雪儿：“月未满，人已至，两杯香茗便可。”

店小二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以为这两人是途经此处，进来住店的……

没想到她们竟说出暗语，并且说出暗语的人并非是看似瘦弱正值豆蔻的女子，而是被她牵着看上去不过六岁左右，说话奶声奶气的女童。

这一大一小虽穿着普通，甚至身上还沾有泥土。

但这气质……

豆蔻女子一脸镇定，一双狭长的眼带着邪性。

而说话奶声奶气的女童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慑力。

一瞬诧然之后，确定两人并非简单，店小二慌忙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油灯。

店小二：“两位里面请。”

顾亦与香雪儿对看了一眼，跟着店小二走进了酒肆的厨房。

店小二：“两位稍等。”

店小二将油灯放在灶台旁，而后转动放置在桌台上的案板。

吱嘎！

厨房内出现一道暗门，店小二随即端起油灯。

店小二：“两位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