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己？

另一个自己？

哪怕那面孔之上好似刀劈斧琢，满是伤疤，李昱仍旧能够一眼认出——那就是另一个自己。

一瞬间，二十二岁的青年直面对方，却呆立在当场，好像忘记了自己已经危在旦夕。

对面的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李昱的相貌，同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惊讶过后，李昱心底突然冒出无穷杀机——就好像对方正在跟他抢夺沙漠之中的最后一处水源。

“杀了他！”莫名的杀意在他心底泛起。

显然，对方也是同样的感受。只是稍稍一愣，男子便眯着双眼、紧抿嘴唇，装填弩矢。

回过头，李昱踉踉跄跄的挪向一处公交站。公交站的后面，就是挤满了丧尸的云顶大厦停车场。虽然仍旧漫无目的的缓缓向前，但是对于自己的结局，他已经有了朦胧预感。

李昱蹒跚前行，等待着自己最后的时刻。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那最后一箭。

李昱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却发现男子将弩持在手中，拖着僵直的右腿，一步步的挪向自己。

眼前情况让李昱稍稍一愣，视线向下一飘，看到对方麻杆儿一样的右腿，有些恍然。

他的眼神明显激怒了男子。但是尽管气的脸色涨红，男子却仍旧不肯使用弓弩，只是一步步的挪向李昱。

李昱的大脑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稍显混乱，勉强运转了半天，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他害怕弩箭射到公交站，弄出声音，吸引丧尸......”

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李昱的嘴角就泛起了微笑——他本来以为只能束手就擒。

“咳......咳......”

狠狠咳了几下，李昱呸的一声，吐出血水，回过头，面向男子，掏出安全屋的钥匙晃了一晃。

看着对方惊怒交加眼神，他只感觉神清气爽、飘然欲仙。用力将钥匙握在手中，李昱更加坚定的挪向了云顶大厦的停车场。

身后的男子紧追了两步，便停下了步伐，认真衡量一下二人与云顶大厦的距离、估算了一下丧尸的数量，又衡量了一下李昱的伤势及失血量。

最终，男子恨恨的转过身，一步步的挪向对角四巷的位置。

此刻，李昱的意识早已模糊。

他跌跌撞撞的缓慢前行，勉强捡起路边一个易拉罐，用力抛出。

同时，略有得意的李昱回过头，却只看到一道远离的背影。

“艹......”

没有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李昱只能在心底喃喃的骂了一句。

‘咳’

连续咳出两口鲜血后，李昱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一下跪倒在地。

他怀中的面具，摔落一旁。

看着被声音引动、蜂拥而至的丧尸，他满脸茫然。

“......被一张面具害死了......”

看着就在手边的面具，李昱心底喃喃自语。

突然，原本朴实灰暗的面具内侧似乎闪过一丝光芒。

早已耗尽力量的李昱，骤然萌生一股想要将面具盖在脸上的欲望。

他动了动手，抓过面具盖在了脸上，然后便昏了过去。

恰好此时，一只丧尸的爪子，已经堪堪抓到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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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幻艳丽的光团不断闪烁，朦朦胧胧间，李昱意识慢慢恢复。

好像瞬间，又似万年。

他似乎看到脸上的面具，穿越了无数壁垒，最终在一片虚无之中再次恢复了形状，随后化为一道带着无尽光明的人影。人影所处之地，难以区分方向也无从确认色彩，无法形容又难以描述。

“......这是虚空？”

为什么是虚空？李昱也并不清楚。当他‘身处’此地时，便自然而然的知晓了这个名称。

那道光华无尽的人影刚刚出现在虚空之中，便不断蔓延出条条丝带，不停的旋转、屈伸，好像从虚空之中汲取着什么。与此同时，李昱的脑海又或者灵魂当中，似乎还接收到了一些其它东西。但是，面具好似滤网一样，筛掉了绝大部分信息。李昱能够感受到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那道人影从虚空之中诞生、成型，李昱还只是惊诧，当它开始攫取某些事物时，他的好奇心立刻膨胀到了极致。

但是，他兴致勃勃的‘双眼’刚刚瞪圆，便被突然其来的疼痛淹没。

朦胧之中，好像有一根根烧红的烙铁，插入了李昱的皮肉之中不停搅动，又好像无数只铁刷子在不停的刷洗着他的神经。

种种不可思议、无法描述的剧痛，不停的冲击着他的灵魂——也许这种疼痛本身就诞生于灵魂。

伴随着剧痛而来的，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究竟是什么，李昱无从得知。此刻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些事物，被人影不停吸纳到了自身并壮大自身的光华。

除此之外，这些事物的一小部分，被转移到了李昱的身上——想必就是他疼痛的源泉，剩余的绝大部分，都消散在虚空之中。

消散与虚空之中的事物，无法描述、不可感知，却又让人确信真实存在。这些可怕又奇妙的事物，似乎也吸引了无数不知名的存在。

这些存在猛的扑到光影上，疯狂的撕咬啃啮。

李昱感觉四肢、躯干似乎被疯狂涌入的力量不断的拧烂捏碎。

那种莫名的疼痛快要将他逼疯。

不断涌入的事物，不停的挤压、揉捏着李昱。那种疼痛，不自觉的就被他在脑中塑造了出来。

随即，他们仿佛一团团被挤压的面条，以诡异恐怖的姿态，被揉捏拼合到了一起，然后猛然爆裂开来。

剧烈的疼痛中，李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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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认为自己在做梦，一个久违的噩梦。

这个噩梦有点意思——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一个人影周身光芒无尽，周边漂还浮着无数的光带、丝线，不停在虚空之中攫取着某些事物。

同时，光影之上的黑暗中，似乎也漂浮着无数若隐若现的存在。

这些存在似乎拥有实质的形体，又似乎没有。它们似乎是一团不断扭曲的肉块，又似乎一锅翻滚的热油。

它们在光影周边漂浮游荡，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光影，似乎想要从中抓取什么，却显然一无所获——翻滚扭曲的速度、抽搐收缩的频率都隐约透着疯狂、带着焦躁。

光影之后，李昱的精神——或者说灵魂，正以超然物外、饶有趣味的视角观察着这一切。

偶尔，也有一些扭曲的存在，似乎可以‘观察’到李昱，翻滚挣扎着想要接触、追逐他。

虽然无法理解这些存在的行为的意义，但是李昱莫名的感觉，一些举动似乎真的可以稍微追逐到自己。

正当他看的兴致盎然时，光影突然猛然光华闪烁，然后骤然消失。

蓦然睁眼，李昱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他的身周没有丧尸，只有一团团扭曲的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