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沉思了一下,开口道:“我可允许你在长安城开设一家店铺如何?”
这家伙,杀价有点狠啊。
司隶州乃是汉武帝所设置,下辖河南、河内、河东、弘农、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七个下级行政单位。
虽说目前州所属仍然是监察单位,但已经有变为行政单位的趋势了。
从一州之地的销售权,一下让桑弘羊砍价成了一城之地的销售权,而且还只允许开一下店铺。
这一刀简直是往脖子上砍,若真是做生意,许延寿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此时,许延寿还必须耐着性子和桑弘羊讨价还价。
但许延寿知道,若是正常的讨价还价,下一步桑弘羊必然用算缗告缗来威胁自己。
所谓算缗,就是对商人、手工业者、高利贷者和车船所征的赋税。
所谓告缗算是算缗的延伸。就是鼓励告发不如实缴纳算缗的人,若高达属实,给与告发之人奖励。
这里面最恶心的一点就是,算缗乃是交税之人自己计算的,自然免不了有侥幸心理,寻思少交一些。
汉武帝就充分利用人性之中占小便宜的弱点和侥幸心理,让商人自行报税,引诱你们隐匿财产,再用告缗清查商人偷税漏税的情况,正大光明的把这些商人们的财产全部吞没。
不仅仅如此,作为强势地位的大汉朝廷,说你算缗少缴了,有猫腻,你就算真老老实实缴了,你能争得过朝廷?
自然许延寿不可能让节奏落到桑弘羊这一边。
当即决定摆出你给我利益不足,我就算不赚钱也配合的态势。
许延寿笑着,站起来拱手说道:“御史大夫,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图这个名,也不准备转个钱。自此之后,纸张我们自产自用算了。告辞!”
说完许延寿便转身离开。
桑弘羊一听,哪想到许延寿这么刚,赶紧起身拉住许延寿道:“瑞侯,你若对条件不满意,咱们可以商量嘛,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许延寿听此言,笑吟吟的看着桑弘羊道:“御史大夫,商量也得有诚意,桑大夫开出的条件,我完全没有看到诚意。”
桑弘羊脸一红,也知道自己确实有点狠了,开口道:“瑞侯条件朝廷也不可能接受。司隶乃我大汉精华所在,若拱手让与你,恐怕朝廷收益也达不到预期。
瑞侯还是稍稍退后一步吧。”
许延寿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感受到了桑弘羊的诚意。
他开口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御史大夫开口,我自然要退让一步,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和河南郡四郡之地,我等纸张可销售如何?”
这一步退让可是相当不低了。司隶的河东、河内和弘农可也是司隶的经济重心之地。
当然虽然比不上长安和洛阳,但至少许延寿也算是退了一大步了。
桑弘羊沉思一番,摇头道:“瑞侯,恐怕还是不行。目前朝廷也没有精力在其他地方销售,定然主要是京师附近。
此四郡朝廷眼前仍然看不到收益。我们将京兆尹的利益让出来,瑞侯可在京兆尹行销如何?
并且盐铁酒专卖此前可没有让私人经营的口子,若未来纸张专营。我等也承担部分压力的,还希望瑞侯能退上一步。”
这话有点强词夺理了,现在看不到收益,以后呢?
本来已经在七郡之地的基础上让了三郡了,现在竟然还寻思让许延寿只保留一郡之地的销售权,若是之前砍价是砍到了脖子上,现在稍微好一点,砍到了胸口以上。
许延寿无奈的看着桑弘羊。
桑弘羊脸皮虽厚,但仍有些心虚,被许延寿看的有点脸红,但却摆出了寸土不让的气势。
许延寿见此,叹息一声,心中想着不再继续退步的,恐怕还是不行,索性许延寿也不再玩虚的了,当即开口道:“御史大夫,我索性交个实底,长安、洛阳的销售权我是必须要拿到的。左冯翊、右扶风两地我也可以放弃。若是京兆尹、河南郡仍不许我等经营,我看今日就不必再说了。”
目前长安和洛阳乃是大汉最发达的两个城市,许延寿此前未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主要是座椅的门槛低不说,利润也就那样。
可是纸张这里面的利润可要比木匠工坊的座椅利润高百倍也不止。
在许延寿的计算之中,就算是长安、洛阳两地,若是销售得当,赚个上亿也只是个小目标。
而且,这东西可是消耗品,可不是座椅这种东西可比的。
其他地方还好说,退一步也就损失千万金钱。
长安、洛阳若是不保,那就不是损失千万的事了。
桑弘羊看许延寿态度坚决,权衡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既然瑞侯如此坦诚,那我就代表朝廷允许你未来在长安和洛阳销售了。”
许延寿听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面色和善的向桑弘羊笑着说道:“多谢御史大夫退让。”
桑弘羊摇摇头,苦笑一下说道:“若非国库空虚,实在不愿意让瑞侯后退至此。”
汉武帝在位五十余年,连年打仗,败光了文景之治时期的大汉家家底之后,桑弘羊是绞尽脑汁从算缗告缗、盐铁酒专营、均输、平淮、币制改革,算是勉强筹备上了汉武帝的打仗的军费。
但到了现在,国库也仅仅能够勉强支撑,一个五铢钱桑弘羊也得计较着花。
现在能有个充实国库的机会,桑弘羊怎么可能不竭尽全力争取获得更多的利益呢。
许延寿一笑说道:“御史大夫何必言此,若非耗资过甚,须得找补一些,还得考虑手下的人吃上饭,不然我也不比如此锱铢必较。
不说这个了,御史大夫,现在可还有其他事情?”
桑弘羊想了想,摇摇头道:“除此之外,倒也无其他事情。”
许延寿笑道:“不如去我家中饮宴一番,你看如何?”
桑弘羊笑道:“既然瑞侯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请!”
“请!”
两人脸上含笑这才出宫前往了许延寿的家中。
大汉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