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德听许延寿此言也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嘴上不再言语,但脸上的严肃之色却没有消散。
许延寿看着刁德这幅表情,显然是不怎么相信自己说的话。
但许延寿也没能力控制别人怎么想的。
许延寿也只能苦笑了一下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无奈道:“过些时日你便知道我所言非虚了。行了,不要考虑刘志之事了,刘志将其事务移交于你,日后恐怕你事务应当繁重。
行了,刘志交接给你的事务,你熟悉一下去吧。”
刁德听此,拱手称道:“诺。”
看着刁德离开,许延寿摇摇头笑了一下,开始忙活起来自己的事务来。
车骑将军金日磾此时已经去世,去世之后,朝中原金日磾势力动荡洗牌。
汉昭帝刘弗陵、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丞相田千秋以及其他山头、势力等是经过一番斗争、妥协、商议,将原本车骑将军的势力清扫一空,或者原车骑将军金日磾得势力投靠了其他山头、势力,或者重点职位替换成自己的人手。
当然汉昭帝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收买人心的机会,暗搓搓的准备将金日磾得两个儿子金赏和金建加官赐爵。
当然,长安车骑将军金日磾去世之后势力空白被填补了,但是地方尚且没有呢!
始元元年九月份乃是闰月。
又一日,中朝朝议。
许延寿此时已经加官为给事中了,因此许延寿虽然职位不算高,年龄也比较小,但是中朝议事仍需参与。
这段时间,的朝议汉昭帝是能尽量参与就尽量参与,对于汉昭帝的这种行为,众人岂能不知道其心思是如何想的?
本来汉昭帝的帝王心术本身便是汉武帝贴身教导了好几年,从小熏陶之下,汉昭帝的手腕也从原来的稚嫩变得愈发纯熟了。
同时在朝堂之上,汉昭帝的话语权也愈加。
但尽管如此,汉昭帝却几乎没怎么发过言,但是每次发言尽皆是毫无争议之决议。
真可谓是权不可轻用,用必有所得。
这也是为什么汉昭帝话语权日益增强的原因之一。
本次的中朝朝议人员稍稍扩大了些。
除了大将军、左将军、御史大夫三个顾命大臣之外,
丞相、丞相司直御史中丞等外朝三公、九卿及以下千石官员人也参与其中。
中朝中书令、光禄大夫等也有参加。
这下许延寿的位置便不是最后一名了。
因为部分官员的职位少的甚至只有六百石,比许延寿还低……
本次朝议依旧是大将军霍光主持。
许延寿坐在下面抬头看着霍光,看到霍光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
霍光扫视的时候与自己的目光对视了一眼,许延寿感觉他的眼神在自己脸上稍稍做了一下停顿。
目光如鹰隼一般犀利,让许延寿有点坐立不安。
刚刚还交头接耳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了。
这时候霍光才起身向汉昭帝行了一礼。
待霍光行礼完毕,汉昭帝起身亲自整理了一下服装,给霍光回礼。
许延寿心中赞叹汉昭帝的行为,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待汉昭帝坐定,大将军仍然站着,开口说道:“今日议事议题有三。
其一乃是遣人行郡国之事。
其二乃是京官调任之事。
其三乃荫封车骑将军后备之事。”
说完大将军开口道:“八月齐孝王孙刘泽谋反,今已伏诛。
但郡国此事不可不查,且陛下登基一年有余,当举贤良。巡查郡县可一起行之。”
许延寿看了看上官桀、桑弘羊等几个大佬。
却发现一个个面无表情都没说话。
倒是汉昭帝开口说道:“大将军,除此之外,朕认为民生疾苦,喊冤无门之疾也需查之,此巡查郡县也应问民所疾苦、冤、失职者。
大将军、诸位,以为如何?”
许延寿听此,心中对汉昭帝点了个赞,也不枉这些年给汉昭帝灌输孟子民贵君轻的思想。
霍光听此,皱眉思虑了一下,躬身对汉昭帝道:“陛下所言极是。此番巡查自当询民生疾苦、冤及失职者。”
众人交投交投洁儿一番,也表示赞同。
大将军也立刻接了这个话茬说道:“陛下,既然如此,定然需要明察秋毫之人主持不可。
故廷尉王平精通律令,行事审慎,为人公正正直。臣以为可令其持节巡与郡国。”
桑弘羊起身道:“臣附议。但巡查之事岂能无刺史?臣以为可以王平为主,各州刺史为辅巡查诸郡国。”
汉昭帝点了点头道:“御史大夫所言极是。大将军以为如何?”
大将军点点头道:“臣亦附议御史大夫之言。”
只有上官桀阴着脸司法、监察方面没自己的人手,这才巡查郡国他完全插不进人去。
许延寿看着上官桀的脸色如锅底一般,不禁觉得非常好笑,但朝议之事许延寿也知道厉害,只能憋在心里。
这件事算是定了下来。
大将军接着说道:“此前我等辅政均已商议京官调动之事。
卫尉为天水王莽稚叔。司隶校尉雒阳李仲季主为廷尉,此前已定。执金吾由河东马适建子孟任职。水衡都尉吕辟胡今日仍在云中,可暂且再议。青州刺史隽不疑有功,可升任京兆尹
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些辅政大臣们都已将商量好了,自己有没有异议重要么?
但小声讨论是在所难免的。
许延寿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置身事外。
霍光放纵众人小声讨论一段时间之后开口说道:“诸位既然无异议,臣便请陛下定夺一番。
陛下认为可否?”
霍光此时已经转身躬身向汉昭帝拜问。
汉昭帝颔首道:“可!”
这事儿也算完成了。
只剩下最后一件了。
这件事大将军却没有开口。
而是汉昭帝道:“巡查郡国及京官调任之事尽皆完毕。最后一件乃车骑将军荫封之事。
车骑将军次子金赏已经袭爵,但金赏、金建二人尽皆年幼。朕与之同龄,此时陪伴朕左右。见到二人,朕便食及车骑将军对朕,对先父皇之忠。
为褒奖二人,朕认为可令金赏为奉车都尉、金建为驸马都尉。
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看向了大将军、左将军、御史大夫。
然而无论是霍光还是上官桀,又或者是桑弘羊都不愿意落下金日磾刚死就如此对待不仗义车骑将军子嗣的名声。
三人尽皆没有说话。
看众人都没说话,大家伙儿岂能不知道他们的啥意思?
许延寿当即反应过来道“陛下恩义令臣感动。臣附议。”
众人看了看许延寿,有几个人还鄙夷的暗自撇了撇嘴,但却仍然一个个起身道:“陛下恩义,臣等附议。”
汉昭帝赞赏的看了一眼许延寿,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另两人上任吧。”
这次中朝议事算是完毕了。
在大将军宣布议事结束,众人三三两两的回去。
倒是许延寿并未着急,王平即将巡查各个郡国。
监察、监察。不查出殿问题能叫监察么?
定然此次监察,肯定有地方的太守落马。
许延寿想着未来霍光、上官桀等斗争肯定日益激烈,一定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虽然许延寿知道霍光肯定会大获全胜。
但还是如许延寿之前所思所虑,霍光、上官桀等尽皆棋手,而许延寿目前乃是小小棋子,什么时候被牺牲掉,还不是他们这些棋手说了算?
还是躲远点,就算不惹祸上身,溅一身血也不好。
他准备和汉昭帝商量商量自己外放的事情,哪怕是当个小县令也好。
汉昭帝早已经注意到许延寿没走了。
待众人走后,汉昭帝面带笑意走到许延寿的身边说道:“瑞侯最近甚是忙碌。朕已经和你多日未见了!”
许延寿赶紧躬身行礼道:“承蒙陛下惦念,臣近些时日确实颇为繁忙。”
汉昭帝玩味的笑了笑:“忙着与一群孩子用木块、铁块和水玩耍?”
许延寿一听脸上一僵,有些蛋疼,心中想着汉昭帝这是啥意思,敲打自己?
接着汉昭帝哈哈一笑说道:“行啦,瑞侯。朕说笑呢。
大将军都给朕说了,不过你说的浮力倒是挺有意思的,朕也试了一下果真如此啊!
还是瑞侯你观察入微。”
许延寿则说道:“陛下,臣之言也并非全然正确。或有谬误。
但事务之间的道理臣认为颇为重要,已经令专人研究此事了。”
汉昭帝走到许延寿身边拍了一下许延寿的肩膀道:“瑞侯。和朕边走边聊。”
两个人一边走着出了殿内,走到了殿外。
接着两个和汉昭帝年岁差不多的家伙站在门外,看到汉昭帝出来,两人向汉昭帝行礼拜道:“陛下。”
许延寿一看,乃是金日磾得两个儿子,金赏和金建二人。
此时二人仍然穿着斩衰。
显然仍在三年守孝期之内。
对二人,许延寿自然是认识的。
尤其是金赏,当您金日磾病笃,金赏虽然年幼,却对金日磾悉心照料,虽幼但却纯孝,令许延寿感官颇好。
汉昭帝指着身边的许延寿对金赏和金建二人说道:“此瑞侯,乃朕的玩伴。”
金赏和金建赶紧躬身向许延寿行礼道:“见过瑞侯。先父在时,曾言当初若无瑞侯,先父便遇害了。
如今先父已逝,我二人亦不敢忘瑞侯救父之恩。”
许延寿一摆手道:“言重了,车骑将军论起来还是我的老师呢。
弟子救师傅乃天经地义之事,切不必多说。”
汉昭帝含笑说着:“行了,不必说这个了。瑞侯,今日可有事见朕?”
总算是说道正题了。
许延寿赶紧拱手说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汉昭帝道:“瑞侯之事尽管说,朕定然竭力帮助你。”
“臣谢过陛下。”许延寿躬身行礼,“臣任光禄丞一职时日已经不少。
但光禄丞之职权重之大,令臣惶恐。
今日议事,故廷尉王平便欲巡查郡国。
臣请外放为一任职,待臣在地方汲取为政之道,再入京城任职,到时定能办好陛下之托。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汉昭帝皱眉上下打量着许延寿道:“瑞侯为何定要出京为地方官?”
许延寿深吸一口气,演技开始爆发,深吸一口气道:“陛下,真实之言乃是臣对任职光禄丞后,众郎官之背景情况触目惊心!”
汉昭帝皱眉没说话,准备听听许延寿怎么解释。
许延寿道:“陛下,臣任光禄丞以来,考察郎官之背景。
除个别家道中落之人之外,其余郎官尽皆达官显贵或土豪富贵之人家之子弟。
除此之外甚至无一平民之身成为郎官!
臣认为此触目惊心。想要前去地方亲自探寻一番为何先帝一朝平民黔首人才辈出,如今却销声匿迹的原因!”
看着许延寿如此义正言辞的回答,汉昭帝楞了一下,没有想到许延寿竟然会这么说。
紧接着,汉昭帝一皱眉头说道:“郎官之中定然有军功晋身为郎官之人。他们也尽皆豪强之辈?”
许延寿苦笑一下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军功亦可冒领。卫大将军、霍骠骑尽皆出身卑微。
处事公平,故任人以贤才,并不看其出身。
因此军中一批平民乃至奴隶出身的功勋卓着之人封侯拜将。
但卫、霍之后。门第再兴。
如今军中论资排辈之事又起。平民百姓之军功尽皆为军中勋贵勾结侵吞。
甚至郎官任职,有些勋贵仅仅花费一些银钱便冒名顶替。
如今军功制出身的郎官哪里还有平民的份儿。尽皆被勋贵后辈占据了!”
汉昭帝听此,目瞪口呆,显然对许延寿之言甚是气愤。
他咬牙切齿的喊着:“蛀虫!这群蛀虫!”
愤恨了一阵子,汉昭帝突然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许延寿赶紧将汉昭帝扶住,惊惶的喊着:“陛下,陛下!”
缓和了片刻,汉昭帝脸色苍白的摆摆手道:“朕无事。”
许延寿看汉昭帝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才算是放下心来。
汉昭帝沉默了一下叹息一声道:“瑞侯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平民无跻身权贵之渠道,恐怕积怨日久。我大汉危矣!”
大汉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