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这雷霆一击,也一下改变了自病愈之后一直平和的状态,令左将军上官桀等人也收敛了许多。
当然,许延寿在宫中的压力也少,腾挪的余地也多了不少,不少之前因为担心鄂邑盖长公主的宫人,有些胆子大一些的也胆敢向许延寿这边靠拢了。
趁着这个机会,许延寿将自己麾下空缺的职位一一给招满了。
当然,其中少不了鄂邑盖长公主派过来的人,但许延寿也并未介意,别管是不是奸细,有工作的时候,能有人先顶上不是。
这段时间,汉昭帝除了经筵学习、政事学习以及参与一些礼仪性的工作之外,赖在椒房殿不走了,拉着上官皇后成天跟在许延寿这边,缠着许延寿讲西游记的故事。
当然,故事不单单是汉昭帝爱听,上官皇后爱听,甚至那些成年的小黄门,小宫女们也喜欢听。
随着许延寿对西游记的连载,许延寿在宫中的人气也是暴涨了。
当然,作为大长秋,许延寿的本职工作也没落下。
大长秋职掌,因为历史演变,不同时期也不一样。
这个时期,大长秋主要负责三个方面:
一是奉宣中宫命。说白了就是皇帝和皇后之间的传话筒,皇帝有啥诏书给皇后宣读,由大长秋传达皇后有啥事情上奏,也通过大长秋传达。
二是负责“给赐宗亲,及宗亲当谒见者关通之”,也就是说负责赏赐宗室、亲属、外戚,以及宗室、亲属、外戚等想要面见皇后都得通过大长秋
三是皇后出行的时候,大长秋需要随行左右。
现在的情况是,汉昭帝宫里面有鄂邑盖长公主,宫外边有霍光,汉昭帝根本就没啥机会接触政事,再加上许延寿在椒房殿这边讲西游记。
汉昭帝成天泡在椒房殿,奉宣中宫命这个职责,许延寿根本就没啥机会履行。
至于“给赐宗亲,及宗亲当谒见者关通之”的职责,也不知道上官桀是怕汉昭帝使绊子啥的,一直倒是没派人和上官皇后接触。
但是皇室其他人有时候前来长安觐见,许延寿倒是也筹措着处理了几次,好歹算是干了点本职工作。
至于皇后出行随行左右的职责,上官皇后来了长秋宫之后,还没出过宫呢。
但是许延寿也很清楚,霍光让自己来长秋宫就是为了将自己的钉在长秋宫之中,给鄂邑盖长公主、上官桀上眼药。
这活弄不好就家破人亡了。
许延寿怎么敢不小心,因此他做的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被鄂邑盖长公主抓到短处。
当然,按照许延寿所熟知的历史,过不多少时日,上官桀马上就要和鄂邑盖长公主联合,准备搞掉霍光,并将汉昭帝刘弗陵给废掉,拥立燕王刘旦。
因此,许延寿也偷偷安排人在宫中仔细观察鄂邑盖长公主的亲信是哪些人,时刻注意鄂邑盖长公主身边人的迹象。
当然,作为京官两千石的大长秋,已经有资格参与朝廷议事了。
在霍光看来,许延寿肯定是己方之人,自然一些高级官员可以参与的政事讨论,许延寿也成为了参与者之一。
不过许延寿也知道,自己小小年纪成为了两千石的大员,就算是有些许成绩,也比不过冠军侯霍去病的功绩盖世令人信服。
因此,许延寿很自觉的在政事讨论的时候,只要不涉及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务,统统闭嘴不言。
但是即便是不说话,听朝堂之上的众人谈论政事,许延寿也是收获良多。
这段时间,许延寿见证了朝中是怎么筹措三辅富人迁徙云陵的,也见识了朝廷怎么减免赋税的,以及益州判断,朝廷是怎么经过讨论命田广明讨伐益州叛军,平定益州叛乱的。
转眼,一年过去了。
许延寿在大长秋的官职之上也做了小半年了。
这小半年里,自己大兄许广汉给他来过几封信,说了一下西域的风俗地貌,以及西域诸国和大汉、匈奴之间的形势。
留在会稽郡任山阴县令的刘志也和许延寿通了几封信件,据山阴县令刘志的了解,自许延寿离开之后,只有山阴县依然保留着许延寿任职会稽郡太守时期推行的那些政策。
而会稽郡其他地方,许延寿所推行的很多政策均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是好歹鉴湖工程完工了。
会稽郡的老百姓也没忘记许延寿的好,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之下,鉴湖工程中最长的那条渠被百姓们称之为许君渠。
许延寿又是感动又是叹息,不过他也没有气馁,将自己知道的稻、鱼、鸭综合种植养殖的模式向刘志介绍了一番,鼓励刘志试验推行。
而在宫中,随着这段时间的努力,许延寿通过诸如讲西游记等投上官皇后的喜好,已经取得了上官皇后的认同,最起码,上官皇后已经不是刚开始和许延寿接触时候那么冷淡了。
至于宫中,许延寿通过董仲晏、张贺等在宫中的人脉,以及原本钩弋夫人留下的宫中老人,也发展了一批耳目。
至少在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许延寿都能得到消息。
或许是在上官桀勾连鄂邑盖长公主将上官氏推上了皇后的位置之后,见霍光没有反应,嚣张的冲许延寿出手了一次被霍光狠狠的回击了一把。
然而,就这个事儿,霍光会停止显示彰显自己权势的脚步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没多久,因为忤逆霍光的意见,廷尉李种就被霍光借口李仲明知道某人死罪,但是却故意放纵其逃走,以纵死罪为借口,将廷尉李种判死刑,弃市。
大汉血腥的政治许延寿是切切实实的亲眼见识了。
许延寿在见识到这一切之后,心中更是警惕,也愈发如履薄冰,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就这么,一直到了始元五年,汉昭帝这边刚刚给自己的外公追封了一个顺成侯的爵位,废了不小的力气,寻思放松放松,前往了椒房殿准备和许延寿聊聊天啥的。
许延寿和汉昭帝两人正闲谈,这时候椒房殿外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着汉昭帝喊道:“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说着小黄门抬头轻轻瞥了一眼许延寿。
许延寿当即会意,知晓这事儿或许不方便让自己知道。
他赶紧拱手向汉昭帝道:“陛下,臣暂且告退。”
说着便准备离开。
汉昭帝却一把拉住许延寿的胳膊说道:“不必如此!”
说着汉昭帝便对着那小黄门说道:“大长秋列朝议事,不必如此,有何事说吧。”
“诺!”小黄门听到这话,这才开口道:“刚刚侍卫禀报,说一个男子乘坐黄牛犊车来到未央宫的北门,此人乘车持节在未央宫北阙外向他们喊话,此人说,说……”
小黄门吞吞吐吐的,汉昭帝眉头一皱,呵斥说道:“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那男子说什么了。”
小黄门被汉昭帝训斥的下了一哆嗦,这才赶紧开口说道:“他说他是先帝之子,卫太子刘据,还让羽林卫通报,要面见陛下。”
说完小黄门偷偷瞧了一眼汉昭帝。
汉昭帝一听,脸色一下变的苍白起来,失态喊道:“什么,太子没死?”
小黄门紧接着,赶紧跪地低下头,缩着身子,生怕牵涉到自己。
一时之间,汉昭帝有些六神无主,他抓着许延寿的手道:“许卿,太子没死,这可如何是好!”
许延寿却十分冷静,听到这话,心中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史书众记载的张延年冒充卫太子刘据之事。
见汉昭帝如此六神无主,许延寿当即开口说道:“陛下,此人定然为他人冒充卫太子,陛下不必担心!即便卫太子真未死,陛下乃是先帝临终遗诏钦点继位的皇帝,名正言顺,陛下何惧之有?
当前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此人真假吧。”
汉昭帝听许延寿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确实有点失态了,他赶紧说道:“许卿所延甚是!来人呐,令三公、九卿、将军、中两千石等即刻前来议事。”
“诺!”汉昭帝身边的一个小黄门赶紧应了一声,接着前去传令去了。
待小黄门离开,汉昭帝转身对许延寿说道:“稍后你也前去。”
许延寿虽非中两千石大员,但汉昭帝既然点名了,许延寿自然也不会推辞,当即拱手向汉昭帝行了一礼道:“诺。”
没多久,众人尽皆来此了。
见众人到来,许延寿对众人道:“诸位,此前公车来奏,说有人自称卫太子,乘黄牛犊车持节在未央宫北阙外。
诸位皆是先父皇身边的老人了,定然见过卫太子模样,诸位且前去瞧瞧此人是真是假。”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出现这样的事。
但汉昭帝都已经发话了,众人自然得前去了解了解了。
这样的消息自然传播的飞快,听说这事儿的官吏、百姓都去未央宫北阙外前去观看这个自称卫太子的人,一时之间竟然有数万人在未央宫北阙聚集。
右将军张安世作为光禄勋,心中自然是警惕万分,立即调集南军、羽林卫等前来,以防发生意外。
这个意外就有说法了。
到底是害怕人员聚集过多发生群体踩踏事件,还是害怕数万人聚集,居心不良之人趁机搞点事情。
这都不好说。
当然,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不是张安世所希望看到的。
至于张安世是否有其他心思,别人也没法猜测。
众丞相、御史、以及中两千石的官吏到了门外,看着那站在黄牛犊车上的人,一个个是面面相觑。
像,是真像。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惊疑起来,都不敢表态。
这万一真的是卫太子,现在宫中的那位该如何处置?
要说他不是卫太子,这家伙和卫太子还长大颇为相似,这要搞错了,非得出大事不可。
当年巫蛊之祸卫太子起兵反江充,整个长安差不多家家户户出人了。
若是说不是卫太子,不给长安的百姓拿出个说法,恐怕长安城的百姓没有一个服气的。
自然,汉昭帝的耳目将众人的情况向汉昭帝给报告了。
汉昭帝看到众大臣竟然如此,一时之间慌了神,脸色煞白,喃喃自语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段时间,许延寿努力回想着这个事件的情况,只记得好像是隽不疑平息了这个事情,并且,隽不疑后来是得病而死的。
据此,许延寿推论了一下,霍光根本没有谋划这件事的动机,加上隽不疑善终这件事,许延寿断定此时肯定不是霍光谋划的。
当然,许延寿还是不放心,此前议事之时,许延寿私下里又向自己岳父询问了一下情况。
自己岳父杨敞表示没听听说过。
许延寿心中便有数了,此事的背后定然没有霍光参与。
听得汉昭帝已经六神无主了,许延寿当即说道:“陛下,此事不宜再拖了。越拖事情越大,别管此人是不是卫太子,现在陛下乃是皇帝!
臣愿意领人,将此人拿下!”
听许延寿这么一说,汉昭帝忽然醒悟过来说道:“对,许卿说得对,此事不能再拖了。传朕诏令,令许延寿领羽林卫前往未央宫北阙捉拿此人!”
这边命令刚刚下达,外面就有人喊道:“陛下,外面京兆尹隽不疑已经将此人抓住下狱了!”
许延寿一听,也愣住了,没想到京兆尹隽不疑下手这么快,根本都不给自己表现的机会。
汉昭帝也先是一愣,接着兴奋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喊道:“好!隽不疑做得好!不愧是朕的京兆尹!”
许延寿也面色含笑说道:“恭喜陛下得一忠诚之臣。”
汉昭帝哈哈笑着,开口说道:“许卿说的对,隽卿是朕的忠臣,大大的忠臣。像隽卿这样的人,关键时候显示出自己的忠诚,这样的人就该任重臣。你且说说,隽卿当时是如何做的。”
大汉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