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横从小就讨厌那些冷冰冰的面孔,他喜欢爱笑的人,特别是女孩。在疏竹城的时候,冷冰冰的大户人家给他的一大张饼也不如爱笑的小姐姐给他的一小块好吃。但是你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只要是进入了修炼的境界的人,没有几个是能笑得出来的。他们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卷进了权益的纷争,整日面对的是巨大的压力,时刻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或者说,他们大多数已经忘记了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终将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不是吗?你看成年人,他们小时候总想着自己长大以后绝不能被金钱所束缚,他们向往着无限的自由,可是他们渐渐地长大了,忽有一日惊觉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为时已晚,于是他们将目光放到老年,看着身边的老年人每天躺在太阳底下,毫无生气,他们便想,等到自己老到那个年纪,一定不要如此颓废,即使是老年人也应该有所激情,可是他们渐渐地老了,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地死去,看着越来越孤独的自己,年轻时的想法早就已经被掩藏在从不间断的生活琐事中了。
陈横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杀人,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看着鲜红的血液从那人的身体里面溅出来,看着那个人的眼眸中生气一点点地消失,他的心中,有些不忍,虽说他是为了救林夕。
他是在林夕赶路的路途中醒的,醒来的时候,林夕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几位,我身上真的是一丁点碎银子都没有,就我背上的这两个人,要不把他俩送你们得了。”林夕直接把霍不天和陈横扔在地上,指着他们两个人道。
陈横眼睛眯出一条缝,看到林夕指着自己,满脸无奈地跟面前的一个长相彪悍的人说。在那长相彪悍的人的背后,还有站着好几个人,皆是手持刀器。
这是遇上打劫的了?好像还要把自己和霍爷爷送给他们,陈横顿时有些泪崩,同时也在惊奇,自己不是在幽狼山洞吗?怎么到这里来了?风音怎么样?还有,宫玉目清去哪了?
“你小子好生会算计,自己拖家带口,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扔给我们,怎么?想让我们老大给你爹送终,抚养你儿子成人啊!”众人哄笑。
林夕笑笑,也不言语,抬头看看火热的天空,从背后将自己的银伞拿出来,不慌不忙地撑开,然后遮在头顶,银铜铃铛闪闪发亮。
“大哥,你看这小白脸,他打的伞都这么华丽,身上没钱?谁信呢?”
“就是,依我看,这小白脸就是骗人!”
那长相彪悍的人听了手下喽啰的话,再看林夕的这一身打扮,也确实不像是没钱人的样,便道:“你小子有钱没钱不是你说了算的,兄弟们,给我搜身。”
几个小喽啰正欲上前。却瞧见林夕向后退了一步。
搜身?这还了得?自己的身体除了父母碰过那么寥寥几次,也就是衣兮了,怎么能让这种不三不四的人玷污?
“如果我不同意呢?”林夕问道。
“不同意?我们大哥给你台阶你还不下,你这个小白脸,真是给你脸了。”一个小喽啰骂道,“不同意就杀!”
“不同意就杀?”林夕问那身材魁梧的人。
“不同意就杀!”身材魁梧之人大声喝道。
忽然,林夕大叫一声:“哎呦,陈横小兄弟,你快来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啊!”林夕那装作求救的样子颇为滑稽。
陈横哭笑不得的从地上站起,原来林叔早就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他身边不知为何就放着透骨战恒枪,他执起枪来,连忙立在林夕身前,冷眼看着那几人。在陈横的感知中,那些人的身上都没有丝毫的魂气波动,平日里可能也就是打劫普通人度日。
身材魁梧之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旋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老子让小子护着,害不害臊!”众人笑成一片。
“小兄弟,要不然这样,我看你这枪也挺值钱的,你们就把这杆枪,还有那把伞,还有那小白脸头上的玉簪留下来,我就放你们过去了。”
“不行!”陈横答道。林夕在后面打着伞,看着陈横的背影,忽地眸子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哀伤,要想变强,终究还是要走入悲痛之中。
“小兄弟,你莫要不识抬举,我已经没有很为难你们了。”说着,身材魁梧之人的手就要向陈横手中的透骨战恒枪伸来。
而陈横,看着那人将手伸向自己的枪,一股怒火陡地从心头腾起,他手中的枪好像在牵引着他似的抬起,就想要向那人刺去。陈横使劲地向后退,那透骨战恒枪不断地发出嗡鸣。
林夕见状,轻叹一声,然后用手拨了一下陈横,身子便在陈横之前。
“这样吧,几位,把我的人头留下,让这一老一小过去。”林夕说。
“你可想好了?”身材魁梧之人打劫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有人以自己的性命来换财物的。
“想好了。来来,砍吧。”林夕将银伞收起,露出白皙的脖颈来。
“行,既然你愿意,我就成全你。”身材魁梧之人举起手中的刀器,就欲向林夕的脖颈砍来,却被林夕给叫住了。
“停!”林夕转头看向陈横,“孩子,以后就由你来照顾霍爷爷了,千万不要想我,还有,善待透骨战恒枪,你会是一个很好的主人。在我死之后,银伞和发簪就都交给这位大哥吧。没事,孩子,你不要伤心。”
“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身材魁梧之人见林夕停住了,便问道。
“没了。”林夕回答。
然后,锋利的刀器在巨大的力气之下降落,在就要接触到林夕脖颈的时候,身材魁梧之人忽然听到了一道破空声,他连忙抬起头,却看见陈横挺着透骨战恒枪向自己刺来。他躲闪不及,直接就被贯穿了胸口。
鲜血汩汩地从胸口流出,他的眼中渐渐地失去了生气,手中的刀器无力地落下,连林夕的衣服都没有擦到。
陈横一惊,他根本没想杀了这个人,他只是想要让他回防。
“大哥!大哥!”喽罗们连忙上前呼喊,等到他们再次环顾四周时,猛然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