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来意(1 / 1)陆芷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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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远在东海,骑云阁外。

越来越多大的黑衣人,像是逐腐而来的乌鸦,发起一波又一波没有目标没有特点的攻击——只余目的,就是杀人。

林辜勉力抵抗着他们毫无招式的攻击,听到身边剑锋刺入皮肉发出的声音,以及那些师兄弟姐妹的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叫喊。

“师父,您快放示警烟花吧,方圆十里地玄机门徒又岂止百人?您再不召唤他们,我们如今二十多个弟子可挡不住这一波攻击啊!”林辜听到师父的关门弟子击罙慌乱恍惚的声音,他入门还不到一年,还不知道这烟花一旦召集玄机门徒必为杀戮之极。此物之所以是玄机阁圣物就是因为如此,一旦召唤无论是为何事都必须遵守,没有例外。而这烟花,只有一次绽放之机,因此才被奉为是玄机阁圣物。而此时此刻,对于师父来说,远没有到可以使用这烟花的时候。

师父断然不肯用。

“太子究竟在哪儿?”为首的黑衣人声音粗粝沙哑,像是什么东西划过树干发出的声音。

师父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剑法更快,林辜几乎都看不到他的出招和收势,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倒下,然后一个又一个扑上来。

不计后果的大肆屠杀,只能是为了党争,朝堂之事。江湖之大,若只为门第之争就如此血腥,来日也注定不能服众。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几乎铺天盖地看不到尽头,林辜感觉自己身边同门的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像是孤军奋战,也像是一条独舟横在江面,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食人鱼。

最终师父像是从天而降,挡在林辜身前,用手掌一推,地面松动,剧烈裂出一条缝隙来,林辜只感觉身子一轻,就从地面掉落进地缝中,轰隆一声巨响,那条缝隙竟在自己头顶合上。

她听到身边一声微不可及的“唔”,一转头发现击罙与她同时落到这个地宫,击罙左右顾盼了一下:“原来这就是骑云阁下玄机地宫,果然可于危难救人性命。”

林辜抹去脸上的鲜血:“这地宫最多只能待一个时辰,否就会窒息而亡。师父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影卫,怎能全身而退呢?”她只感觉冷极痛极,像是置身在冰窖中连呼吸都不得畅通,只能拼命捶着头顶方才坠落的缝隙,几乎痛哭出声,“师父!师父!”

“师姐。”身后的击罙握住林辜的手腕,“师父全力保护你我,你可不要辜负她的苦心。”

林辜眼眸一冷,击罙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什么晶莹的东西横在自己的脖颈之间,不可置信地说:“师姐?“?”我玄机阁在东海已逾百年,自有天堑庇佑,兼之地形复杂,多年来极少有人能直接摸来骑云阁,偏偏师父收了你这么个闭门弟子之后惨遭灭口,击罙,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击罙眸光更冷:“我虽入阁时间比不上师姐,却是真心诚意要跟师父学武功的。我知道师姐视师父如兄如父,只是他尚在上面浴血奋战,你倒要在地宫里同室操戈了吗?”

林辜手一松,跪倒在地上。

击罙望着她,眼神也柔软起来。

温丞的长女,多年来流落江湖不得见父母,所亲近信任的不过一个顾令枫和一些同门罢了,一贯的清高傲慢,一贯的飞扬狂骄,今日之后,只怕,什么都要变了吧。

不破不立,唯有如此,别无他法。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师姐,得罪了。”一掌横劈在林辜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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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辜醒来的时候,头顶的暗门已经打开。天色已经渐暗,冷色的光从暗门照下来,竟将她衣裙上的血迹都变成了墨色。林辜忍住想呕吐的感觉,轻盈一跃就跳了上去。

这样多的人的尸体,他们身上的血依旧汩汩地留着,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被阻隔在林辜素色的鞋下。林辜终于忍耐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击罙早已不知去向。

“师妹。”身后忽然一声轻响,林辜立刻转身抓着来人的衣袖,看到来人的面孔才安心了一些:“师兄。”

同门师兄离昭,是师父最信任喜爱的弟子,也是向来教导师弟妹的的大师兄,他看着林辜猩红的眼眶甚是可怜:“师父他……战死了。我被击倒晕厥,醒来的时候那群黑衣人没已经退散。

“击罙呢?”林辜只觉得心脏一紧,滚烫的眼泪就婆娑落下。

原来掉眼泪这般容易,也这般无用。

“击罙?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离昭微微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离昭转身,将手中的长剑朝一旁的树干上掷去,长剑插入树干,足可见他恨极的力道:“真的是他!”

林辜不言不语,沉默地蹲下身来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你还有家可以回,而我,从此之后就是江湖散人,穷极一生,也要找到击罙,为师父报仇雪恨!”他眼底猩红如血,“不死不休。”

“你一人之力,何以螳臂当车。今日究竟有多少敌人,你看到了。连师父号称天下第一高手都与之不敌,何况是你我,无权无兵,如今同门死伤过半,幸存的人也是江湖四散,不知去向。”

离昭抿着唇,许久,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林辜,是一支精巧而朴素的簪子,花纹别致,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捧着那簪子缓慢跪地:“师父临终前,请我将此门中圣物交由你,从此,还望门主,收留离昭。”

林辜望着族中圣物麒麟钗,师父将这东西交给自己,此事不蹊跷,众人皆知师父偏爱林辜。各种情由甚是分明,林辜五六岁时就受教顾令枫门下,一饮一食皆蒙他照料。因此,也无人质疑林辜玄机阁第一弟子的身份,就连大师兄离昭,素日也对林辜照料有加。

只是林辜以为,自己永不会有继承玄机阁的这一日。

“我虽长久不回温家,也知温家规矩繁杂。若师兄随我回去,怕只能以我影卫身份相伴,的确对师兄不公。”林辜压住了心里被撕碎般的痛楚,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离昭微微点了点头:“这又有何不可?温家乃是第一大族,哪怕我他日出师另谋出路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去处。何况,是护卫师妹你,这般我已习惯的事。”

“不仅是护卫我,还是护卫麒麟钗,护卫师父遗泽,护卫我玄机阁百年声明。”林辜微微抬手,扶住离昭行礼的双手。她的手连同着身体依旧还在发抖。

离昭忽然问道:“师妹你是否还记得,今日屠杀之前,为首的黑衣人,曾问了师父一个问题?”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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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辜还记得自己被迎回温家的日子,那气派倒是出人意料。

她站在那个自她六岁起就未曾住满三个月的宅邸门口,身后跟着白色斗笠的离昭。望着府门里完全陌生,苍白的人,和事,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像是冰雕般冷。

“子寻,这是你的母亲。”温丞已尽慈爱,将林辜的目光引向一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那女人楚氏打量林辜许久,眼神甚是复杂,最终还是张口说道:“大小姐。”

林辜也并不说话,依旧平静地望着众人。

温丞干咳一声:“这是容儿,珑儿。你的同胞妹妹。”

林辜终于开口:“姓温吗?”

“既是温家女儿,自然姓温。”楚氏心直口快地接话道,却没料到几乎同时,温丞脸上结起一层薄冰,许久才蓄足勇气:“子寻,你是我温家长女,昔年你出生时,正逢天师断言,我温家水盈则溢,为防树倒猢狲散,才将你名字中的水改成木。原是,为父不好。”

林辜淡淡笑了笑,没有理会丞相的歉疚之辞:“师兄此次随我回来,今后他只是我的影卫,请父亲知会府中,准他来去自由不受约束。”

楚氏微微一愣:“哪有这个道理?官宦家的儿子也就罢了,哪有女儿家身边有影卫的?”

“母亲不明白,父亲允准就好。”林辜笑容冷淡虚浮,像是一击就碎的冰,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动摇。温丞感觉自己的血液一层一层地结了冰,于是他只好笑道:“我的女儿自然不同。长安城动荡不安,你有忠诚的护卫,为父,怎会有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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