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用几块木板拼凑成的屋门发出难听的声响,一个杵着拐杖的,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妪走进来。
“花婆婆!”
白采儿认出来人,是先前村北社神祠的神婆,年轻的时候不知从何处流浪而来,嫁给了同样是外地来的姓花的汉子,在此地定居下来。可惜的是,花婆婆的男人早年间邪祟入体,坏了身子,再加入一路颠簸,没几年就撒手去了。
而这个花婆婆也不是普通的农家妇人,据说会使用巫术,她男人死后,就成了神社的神婆。村里的一些贫贱之人家中没有祖灵庇佑,遇到邪事了,就会找到花婆婆,让她给治治。花婆婆会给来人喝下一些不知什么熬成的土药。
吃下这些药,有的人遭遇的邪事就好了,但是也有人熬不过去就这样没了。虽说这样,平时还是有很多人遇邪了,就会来找花婆婆,毕竟他们能够满足一日的温饱就已经很知足了。家里又没有祖灵庇佑,求到白家宗祠大抵也是被人赶出来,还不如到花婆婆这里来看看能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甚至一些贫苦人家生病了,也会来找花婆婆拿一下草药回家煎水喝,大部分时候并也就真的好了。而他们也会把自家产的东西送给花婆婆。如此,花婆婆也靠着神婆的本事一直在村北住着。
花婆婆每日除了整理草药,解决人们遇到的一些邪事,最多的就是供奉神社中祭坛之上的一块造型独特的石头。也就是这白河集所谓的社神。白河集中,并没有社神,有的只是白家的祖灵。
这一点,作为神婆的花婆婆一清二楚。不过,她年轻时一路漂流,自然知道神社的重要,可以聚人心,集民志,就算没有神灵,也可以为村子提供庇佑,保护他们这些没有家族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在那一天变了。那一个混乱的夜晚,花婆婆至今仍历历在目。鬼神在哭号,夜空在燃烧,以及从神社前突然拔地而起的巨大桃木,都深深烙印到她的心底。
第二日天明之后,巨大的桃木骤然不见,仿佛一切都是幻觉,人们在空气醒来,依稀记得白家出了厉害的邪物,所有人都在奔逃,然后是被什么人救了他们。再往下想,就是一片模糊,什么也记不清了。
不过,这一切都被花婆婆牢牢记住。她知道人们之所以记忆会模糊,是受到妖邪的冲击,神智模糊。花婆婆看着神坛之上的奇异石块。又看了一眼白家大院的情况,知道白河集的天变了。神坛之上,普通人看来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但花婆婆却感到和过去不一样的气息,她感觉石块似乎在呼吸,彷佛有了意志。
花婆婆知道是为什么,这是白河集的社神之位有了主人,而白家的老祖宗则失败了。于是,花婆婆接连在社神祠举行了祭祀,不断祈求着神明的回应。
终于,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奇异的声音,眼中看到一个有两道长长眉毛的模糊人影。一阵风吹声过后,花婆婆明白眼前是何人,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也明白了神社的主人的身份,便弓着身子,遥遥向桃溪奉献自己的信念。
花婆婆看着眼前这些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心中不知闪过什么念头,但很快恢复如常。在这个妖鬼横行的世界,拥有一位神明在自己身后,对自己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有极大的好处。毕竟,人命轻贱,鬼命更是,如无依靠,终究是为人鱼肉。
花婆婆挥了挥手,身后几名健硕的村妇,拿着浆洗发白的有些稀薄的粥放在啜泣着的女孩们面前。
“从今日起,各位都不再是深宅中的小姐了,你们是这社神祠中的侍女。过去的舒坦日子也没有了,你们将随着我侍奉社神大人,也要随着学习草药的知识,学着救济社神大人的信徒们。”
女孩们昨夜被家人们送来此处,原本想着会被送到不知何处成为祭品,没想到确实到神祠做苦役。心中紧张的一根弦松了下来,却又感到一阵迷茫,不知未来的日子会怎样。
。。。
花婆婆看着眼前的女孩们,指了指中间最为镇定的女孩说到:“今天开始你就是她们的头了,以后她们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到时老身第一个找到你。”
白采儿歉了歉身,答道:“是”。这个被选中的女孩正是白采儿。
“各位,跟着老身走,今天交给大家的,就是如何采集朝露侍奉社神大人。”
花婆婆一人当前,虽然拄着拐杖,但也步程极快,寻常的年轻女孩还有些跟不上。白采儿只能招呼后其他人,追随花婆婆而去。
清晨,早起的农人们看到村子边界的原野之中,有一个老太婆带着一群妙龄少女在采集露水,啧啧称奇。不过当认出神婆之后,就连忙挪走了视线。对于神婆这种和妖鬼打交道的人物,普通人大都是敬而远之,生怕多看几眼,自己也和莫名的存在有了联系。
桃溪,神域,张白鹿的心神已经大部分都投注在玉章之上,神智也处在一种类似昏睡的奇妙状态一时之间无法苏醒。不过,心神恍惚之间,张白鹿感到一道清新的气息,那是晨间朝露的味道。这让他疲惫的心神有了一丝丝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