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守亮担保韩全义能旗开得胜,是一个含糊不定的词,若韩全义真的获胜了,作为神策军护军中尉,第五守亮功不可没。若韩全义再败,那第五守亮完全可以把这个棋子推出去,自己置身事外。
李诵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放任韩全义统兵打仗,韩全义若再败,于他来讲其实更有利,只不过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士兵……
他看到了李煜,这小子居然在闭目养神,仿佛朝堂上的事跟他没任何关系一样,李诵有了眉目,欠身说道。
“陛下!既然护军中尉推荐韩将军统军出击,那臣也推荐一人。”
“何人?”
“翰林待诏,李煜!”
啥米?李煜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在汴州开个醉人居分号,再多挣点钱风风光光地娶婉儿,听见有人喊他,猛然睁开了眼。
李诵此话一出,顿时引起满堂大笑,尤其是武官那边笑得更加奔放。
“小小待诏,怎么可能带兵打仗?”
“文人若能统兵,那我等都可以卸甲归田了。”
“太子殿下,军国大事,容不得儿戏!”
“皇兄,李煜当个刺史或还算合格,可若是统兵打仗,弟只怕他第一个望风而逃。”
朝堂上一片议论声中,没有一个人认为李煜可以上阵,甚至连文官这边也一片反对声,在他们看来,妄动刀兵只会空耗朝廷钱粮,治国当以‘仁义礼智信’为先。
“谁说文人不能统兵?我朝卫国公李靖灭突厥,平吐谷浑,太傅刘仁轨白江口一战令倭人闻风丧胆。再往前,诸葛武侯出而天下三分定,姜子牙兴周百载,张子房开汉四百年。敢问诸公,文人真的不能统兵吗?”
李煜此言一出,群臣哗然,他列举的都是本朝和历史上有名的文人,又有谁能反驳?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出则为将,入则为相,这应该是在座诸公共同的目标,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脑子要有谋略,光凭一腔之勇,如前陈胜,吴广之辈,张角之辈,得一时之势又有何用?”
群臣默然……
李诵见李煜一番话将群臣说得哑然物语,满意地点点头,举荐他统兵看来是对的。
“李煜!休呈口舌之利,既然太子殿下举荐你统兵,某不才,愿和你比试一番,究竟是谁更善统兵,请陛下恩准,半月后东京南郊校场演武。”
第五守亮见诸位大臣全都被李煜说得无言以对,冲韩全义使了个眼色,韩全义心领神会跳了出来,但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再看第五守亮的反应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
第五守亮气得差点就要跳脚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某让你这么说了吗?他李煜统兵上阵也得归你这个招讨使节制,到时候让李煜所部上阵当炮灰,就算不战死,也得以督军不利的罪名给处死!到时候他少一敌人,又可以将战事不利的责任推卸给他!
如今倒好,校场演武你若赢了他,情理之中,若输给了他,恐怕你这个招讨使的职位就得拱手让人。
“陛下……”
第五守亮刚准备把这事圆回来,李适却摆摆手阻止了他。
“既如此,朕准了!各领一千人的军士,南郊比试,无论谁赢,朕都有重赏。”
韩全义见事不可改变,只得拱手说道,“臣遵旨!”
然而,李煜不合时宜地高喊了一句,“陛下,臣还有一个要求!”
“说!”
“臣若赢了,还请这位公公为臣牵马游街!反之,臣亦然。”
第五守亮一听,气得眉毛倒立,“大家,此等要求简直无耻至极!老奴以为……”
李适抬眼说道,“莫不是你认为韩全义赢不了李煜?”
“李煜怎么比的了久经战场的韩全义。”
“既如此,李煜这个要求朕准了!半月后各凭本事定输赢。”
李适一句定乾坤,然而李煜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却在东京城内外传播开来。
国子监,李煜的话也成为这些太学学生们的辩论焦点,反对李煜的以魏子轩为首,占了绝大多数,这些人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非富即贵。
支持李煜的只有寥寥十数人,这些人则刚刚相反,大多数人的出身都不算太好。
魏子轩有钱,身边聚拢了一大批狐朋狗友,他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李煜不知好歹,鸡蛋碰石头,某以为半月之后,李煜必败无疑。”
“待诏‘以工代赈’,功在社稷,利在百姓,以杂学兴“重光筒”,使河*南道百姓荫受其利,某窃以为半月之后待诏定能一战而胜!为我等文人扬威。”
魏子轩见又是经常跟他唱反调的学生牛僧孺,捋着袖子冲了过去,“今日是不是又要讨打?”
牛僧孺下意识用手臂挡住了脸,“某……某说的是事实!”
“还敢顶嘴!”
“住手!”
大约是平日里经常打牛僧孺,魏子轩挥拳就朝他肚子上招呼去,打脸容易被祭酒发现,打肚子好啊,可没成想这个时候偏偏祭酒出现了。
“打架斗殴,成何体统,都读书去!”喝散了众人,祭酒程德单独把牛僧孺留了下来。
“平日当多读经书,将来金榜高中,光耀门楣,少琢磨‘杂学’,杂学能让你高中进士?杂学能让你做官?”
程德很头疼这个学生,听说近日里他还偷偷跑出去研究那个什么“重光筒”,一去就是半日。
“学生知错……”
见一向倔强的学生认错了,程德满意地点点头,“嗯,读书去吧!”
杜申进来了,“祭酒以为李煜能否赢得下那场比试?”
程德看着朝阳初上,有些感慨地说道,“那李煜虽年方十六,并不能小觑。‘杂学’好似有神魔之力,某听闻从李家田庄产出的横刀,比掌器那边炼制出来的要锋利许多,若不是‘杂学’之力,就是神魔之力,不然何至于此。”
“以祭酒之意……”
“难说!”
“李煜可只是一个文人,果真有这么大的神通么?”
“‘醉人居’分号开业之时,某曾亲见那群乡兵,观其气势,那不是人,是杀神!”说到这里,程德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仿佛此时长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