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看着面前跪着的儿子，顿时感觉脑壳疼，儿子们争权夺势，一个把控不好，就会酿成昔日的“玄武门之变”，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如今通王四处活动，处处与太子为敌，大有走太宗皇帝的老路。

“朕跟你说了多少遍？既然身为皇子，凡事当以江山社稷为先，江山社稷的稳定靠谁来维持？还不是在前线血战的将士们？将士为国身死而其亲属得不到应有的抚恤，日后还有谁肯为国效力？”

“陛下，此乃旧事，通王殿下当时年幼无知，还请陛下宽宥……”跑得满头大汗的贾耽见通王有些下不来台面，涨红着老脸站出来替他说话。

郑珣瑜见贾耽上来就替通王说话，牛劲上来了，哟呵，老夫还没插话，你就蹦达出来替他说好话，当老夫不知道当初的事吗？“贾相公此言差矣！通王殿下当初领兵镇守西北，已经届而立之年，何来年幼？要比年幼，李煜如今尚不满二十！”

见郑相扯到自己，李煜忍不住咧了咧嘴，你批评李谌就行了，又拿我跟他比，这不是给我招黑，硬要让我跟李谌硬杠么？

杜佑见郑珣瑜开口就怼老贾，忍不住说道，“适才贾相公所言这是旧事，老臣也以为旧事不必重提，只要通王殿下今后修身立命，再不犯错，于江山社稷皆有好处。”

杜佑说完这话，偷偷冲李谌使了个眼色。

“儿知错，望耶耶宽恕！”为了避免被惩处，通王磕头如捣蒜一般。

李适叹了口气，原本想严惩的想法渐渐消散……

李煜干咳了两声，“陛下，臣以为通王殿下确实有改过自新的意思，其他惩罚就不必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光是通王等人感到意外，就连郑珣瑜也有点晕头转向，老夫是来替你撑腰的，结果你反而替他说话。

“你的意思……”李适虽然年迈，可依照李煜的机灵劲，不太可能替通王开罪。

“既然通王殿下克扣抚恤金，臣琢磨着不如让通王殿下把克扣的抚恤金补偿给流血牺牲的将士们，臣大约统计了一下，那一战阵亡的将士五千余名，按照如今的抚恤标准，应每户补偿钱五百贯，总计二百五十万贯……”

原以为李煜会为自己说好话，没想到他居然算计让自己赔钱！二百五十万贯，相当于把他的家产全部都给掏空了。

天杀的李煜！李谌心中已经把李煜虐死了千遍！万遍！

不光是李谌，连李适听到这么多钱的时候，手也忍不住一哆嗦，二百五十万贯啊！足见打一次仗要耗费多少钱粮了。

听到这里，郑珣瑜才明白李煜的目的，这是要把李谌的家底掏空，没有了钱粮，就没有了折腾的资本，将来陛下龙御归天，太子就能顺利继位。

“耶耶，儿实没有这么多钱……与其赔钱，不如惩罚儿吧！”

赔钱？李谌宁可丢掉篡位的资本，也不想丢掉这么多钱。

“这……”

李适头一次遇到主动要求惩处的，克扣前线将士抚恤金，按照朝廷律令，罪责不轻。

“陛下，臣料通王殿下没有这么多钱，不过臣却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臣愿意替通王殿下垫付这笔抚恤金。”

郑珣瑜等人又懵了……

李煜愿意掏这么多钱？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二百五十万贯啊！这足够买下京师五千多套房舍了。

刚才还哭穷的李谌也愣了……

“你真的愿意？”李适狐疑地说道。

“臣愿意，不过臣只是通王殿下垫付，算是借给通王殿下的，臣琢磨着通王殿下多少也有一百多万贯家产，臣借给通王殿下一百万贯，正好凑成二百五十万贯。按照我朝律令，这一百万贯月利率六分，通王殿下需要每月还本付息，臣大概算了一下，若通王殿下分三年还清，加上利息的话，每月还六万八千贯即可。”

“没有！就是杀了本王也还不了六万八千贯！”李谌几乎要被李煜气疯了。

“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李适有点于心不忍，这六万八千贯，若搁到李煜身上，或许不成问题，可若是让李谌承担……

“陛下，这并不算高，臣也是按照我朝律令定的利息，如若不然，通王殿下尽可以自行筹措。”李煜怎么不知道，月利六分就相当于年利72，妥妥的高利贷！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百姓为什么一粘高利贷就很难再翻起身来。但是李谌撞枪口上，能放过他吗？

李谌这时都快要给整得以头抢地了，这简直是抢钱！他看着高坐着的老爹，期许老爹能放他一马。

李适怎么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可他不能松口，若一松口，那抚恤金不就是国库自己的小金库出了？他不能留给太子一个空荡荡的国库。

“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必须要补上！要么就按照律法，你自己领罪去吧。”

自家老爹不松口，李谌又把目光转向了贾耽、杜佑等人，这些人平日里对自己多有维护，一家掏上十万八万贯的，总有可能吧？将来自己翻身了，还他们还不容易？甚至都不用还！这要比李煜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强多了。

但是……

“老臣还有一些奏折没处理，先告退。”贾耽一拱手，甩身就走。

李谌希望灭了一半，奏折处理急在这一时？

“老臣家的孙子没人看顾……”杜佑也撤了。

李谌希望灭了九成，你家奴仆成群，需要你一个老头子看顾？

“某家里有几百贯……”赵宗儒唯唯诺诺地说道。

几百贯？连零头都不够！

眼看着站在自己这边的朝臣们不是沉默就是告辞，李谌彻底绝望，他最终又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老爹。

李适叹了口气，即便他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儿子，“抚恤金国库承担五十万。李煜借你一百万，两分利息计算，剩下的一百万你自己想办法。”

“陛下，这似乎对臣有些不公平，一百万对臣来讲也不是小数，臣答应帮通王殿下，也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把生活费都抠出来帮他，更何况这利率也没违反律法，家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