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还在渺渺飘落,今年帝都的冬天雪下的很晚,却下的很长,怕是又要冷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没有任何目标,没有任何归宿,只能在茫茫雪海中四处游荡,想着逃离。
人生多可悲啊,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却没有了亲情;人生多可笑啊,好不容易有了爱人,却失去了爱情。
世俗如此,人情淡薄。
古往今来,人性驱使。
何惜突然觉得很冷,由心底涌上全身的寒冷。
怕吵醒了他,她赤脚出了门。
踩在柔软的雪地里,寒意从脚底侵入心头,她感觉,心都要冻的碎裂了。
这样也好,心都碎了,就没有心了,没有心了,就不会再痛了,不会痛了,就无坚不摧了。
真的……挺好的。
“丫头,你要去哪里?”
宋子奕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拿过了行李箱,看着她赤裸的双脚,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惜转头看着他,目光没有焦距,机械的说道:“宋先生,好巧。”
宋子奕轻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好,我带你去。”
不再犹豫,宋子奕放下行李箱,一把将她抱起,往不远处的车走去。
何惜放佛是冻失了神,整个人没有一点知觉。
两眼放空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看着一片漆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宋子奕将她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替她系好安全带,打开暖气,关好车门,重新走回去取行李箱,再次回来。
一路上,何惜都没有说话,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没有看尽眼里。
“小夏,帮我准备一双女式雪地靴,尺寸……”
他低头看了一眼何惜小巧的双脚,继续道:“平底鞋36码,高跟鞋35码。”
挂了电话,何惜依旧任何没有反应。
不仅是看不到,现在还,听不到了。
心理学上,有些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会选择放空自己,自动调节自己的情绪,这是最笨却也是最好的方法。
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逃避。
她以为自己是在放空,实则是在逃避,不敢面对现在满目疮痍的自己。
宋子奕将车开到了MyStyle楼下,夏安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宋子奕的车过来,赶紧迎了过去。
看到副驾驶位上的何惜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震惊。
宋子奕从来不让任何人做副驾驶的……
连他父母都没坐过。
宋子奕没空理会他,拿过鞋子,走到副驾驶位,低下身子,亲自为何惜穿上了鞋。
不大不小,刚刚好。
又将何惜抱出车外。
夏安很有职业素养,很快就意识到了关键,默默的跟在一边。
“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闻言,宋子奕将她放下。
何惜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走入了酒吧。
大年初一的晚上,酒吧的人竟然还不少,这才是真正的灯红酒绿,这才是真正的纸醉金迷。
何惜走到吧台,坐了下来。
调酒小哥哥看到她身后的宋子奕和夏安是微微惊讶,看到夏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巴,他立即恢复是正常神色。
“小姐,喝点什么?”
“最烈的酒。”
“好嘞!”
很快,一杯蓝色的酒放在了何惜的面前,她想都没想,一杯下肚。
咳嗽了几声,她继续低声道:“再来一杯。”
又干。
“再来”
……
十杯下肚,何惜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任何醉酒迹象。
饶是镇静如宋子奕,这会都有点不淡定了。
这可是60度的伏特加调制的鸡尾酒,她竟然一口气干了十杯。
调酒师有些为难得看着她身后的宋子奕,这种烈酒喝超过十杯,怕是得送医院了。
只是这姑娘看上去好像没有一点事情,他很犹豫要不要继续。
宋子奕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的,只是这一刻,看着毫无征兆的何惜,他也有些拿捏不定了。
所幸何惜喝完了第十杯,就没有再喝了。
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舞台上的钢琴。
宋子奕松了一口气,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想弹就去吧。”
夏安迅速吩咐了下去,原本热闹的舞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那些吵杂的夜店DJ歌曲也一并停了下来,连同酒吧里所有的人一同停歇。
何惜站起身,步伐轻盈却稳重的走上舞台。
夏安差点跪服,这姑娘真牛批!
何惜将话筒调到最合适的位置,一个琴音还未按下,泪水先流了下来。
她迅速动起十指。
微微张开了口,略带醉意沙哑的声音,此刻却让人觉得一股强烈的悲伤从中而来。
跟着音律,何惜开口唱到:
又是没你在身旁
又是孤单的守到天亮
这感觉还是一样
不安的熬过每个晚上
你总有心动的思想
你的理由总很荒唐
有些心事只能装傻不想讲
你的来电还在响
我装忙不想听你说谎
有些事早就看穿
只是想看你怎么收场
我试着对你去原谅
我想我们珍惜对方
却始终留不住你在我身旁
孤单坠落对你的爱火
引下无法重来的伤痛
一直保存着那份快乐
却变得那么苦涩
孤单埋没我们的爱火
没有幸福的痕迹触摸
仰望着天空流星飞过
爱情的终点也随之出现了
……
她唱的是庄心妍的《孤单坠爱》,若是不听她的声音,根本发现不了,此刻的她,其实已经是醉的了。
何惜突然嘶吼道:“尧若辰!我何惜,再也不会爱你了!再也不会了!”
喊完之后,整个身体就像突然被抽完了所有力气一般,向后倒去。
众人惊呼。
一道高大的身影迅速冲了上去,将她直接顺势抱在了怀里,转身离去。
音乐再度响起,舞台上又有了男男女女上去跳舞,刚刚的一切,似乎就像是大家出现的一场幻觉,一眨眼,那个孤傲冷艳的姑娘就不见了。
宋子奕抱着她直接上了大楼的56楼最顶层,那是他的私人公寓和办公室。
何惜本来一直拉着他的领口小声抽泣,后来越哭越大声。
宋子奕赶紧将她抱到床上休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啊!”
何惜吼道,又将脸埋进了枕头里,继续道:“尧若辰,你说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你说过只会爱我一个人的,你说过会在我二十八岁之前娶我的,你明明都说过的,可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为什么还会爱别人,为什么会打我,我都已经过了二十八岁了,可你却要娶了别人……”
何惜哭的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我知道我只是个孤儿,我没资格拥有幸福,我知道的……可是,我竟然还在奢求,你说过的……为什么你要说……为什么我要信……”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跟你在一起六年,我没有跟别的男人多说过一句废话,连衣角都没碰过……你爱吃的,爱喝的,最爱的颜色,说谎时喜欢摸鼻子……你的一言一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都了解,你凭什么不要我,凭什么不告诉我……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要娶别人了……”
“我果然是最可悲又可笑的人……”
何惜二十八年来,从未喝过一杯酒。这一次,她却连喝了十杯最烈的酒。
别人看她觉得她与正常人无异,其实,她早就醉的一塌糊涂。
是啊,意识也清楚的一塌糊涂。
她停止了哭喊,将脸从枕头里抬了起来,抬头看着站在一边担忧的宋子奕,笑道:“宋先生,你是喜欢我的吧。”
宋子奕微微抬眸,丝毫不掩饰:“是。”
何惜脱掉大衣,扔到了床底,迅速缩进柔软暖和的被子里。
她看来并没有意识到,她睡得是宋子奕的床。
就在昨天晚上,宋子奕还在这张床上睡过,到处都残留着他的味道。
宋子奕的耳后根一片通红,他继续道:“丫头,我喜欢你十年了。”
何惜的睫毛微微闪动,沉默片刻,道:“宋先生真是执着的人,只是,你来晚了。”
宋子奕低下头,十指蜷缩,又松开。
“丫头,对不起……”
抬头,床上的小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几道未干涸的泪痕,眉头微微蹙起,看上去睡得极不安稳。
宋子奕轻轻低下身子,替她掖好被角,将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出了门。
公寓虽大,但是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宋子奕只能回到客厅里,还好沙发够大,他躺下绰绰有余。
拿出手机,点开与何惜的聊天窗口,将备注名改成“大大大宝贝”,觉得不如心意,又换了一个“惜惜大宝贝”,刚改完,苏明崇发了消息过来。
“子奕,我刚刚听小夏说,嫂子连干了十杯伏特加都像个没事人一样,真的吗?!”
宋子奕微微勾起嘴角:“嗯?”
苏明崇:“果然女中豪杰(佩服),不愧是大哥看上的女人!(强)”
宋子奕:“那是自然。”
苏明崇:“你这小子二十九年不谈恋爱,如今终于有了心动的人,妈的,以后不知道得得瑟成啥样,(大哭)这碗狗粮,劳资先干为敬!”
紧接着,他又发了条消息:“嫂子,那边……怎么样了?”
宋子奕:“刚离开,心里肯定不好受,现在在我床上睡着了。”
苏明崇:“你个禽兽!”
宋子奕:“……”
宋子奕:“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瑟瑟发抖……”
苏明崇:“哼!活该!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小爷我要去泡妞啦!(得意)”
宋子奕放下手机,看了看房门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没关系,以后,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会一直守护着她。
这辈子,不惜命,只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