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该做什么呢？”陆定省问道，他一辈子就学了读书识字，别的东西，一无所成。

“夫子你，就发挥你的特长。”

“特长？”陆定省咀嚼着这两个字，“你的意思是教书？”

“没错，夫子！正所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夫子你就教书，教他们读书识字，目的不是为了让孩子们多有学问，而是让他们明白道理。”

“当然了，该学的还是要学的。孩子们只有动力没有真才实学，那也是不行的。夫子您先让他们懂道理，让他们有学习的动力！有了动力后，他们才会自主去学习！”

说实话，不把后世那些东西传下去，苏烨心里着急。

“话是如此。”陆定省苦笑了一番，“你看看这些顽童，哪有这么容易？”

听了苏烨的话，他很心动。

苏烨的想法与他的不谋而合。

然而，现实是，庄户人大部分目光短浅，送孩子来读书，心疼那点束脩。孩子们三天两头还要回家帮忙做农活。要说学到什么，真的什么也学不到。

很多孩子学着学着就不再来了，最后，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

“夫子莫急，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能急于一时。孩子们不经常来学习，原因有二，一是父母目光短浅，二来家里事忙。最主要的是，还要送束脩。如果，不收束脩，免费提供纸张，让他们来念书，这样可行？”

“不收束脩？还提供纸张！”陆定省声音不免提高，瞪着苏烨神情仿佛见了鬼。

今日苏烨种种言行已然让他大开眼界，没想到苏烨还能如此异想天开。

“即使有你父亲给我束脩，我可以不收束脩。可你知不知道纸笔多贵？”他总不能倒贴身家吧。

“夫子莫急，”苏烨连忙安慰，“束脩之事，日后我会给夫子，源源不断，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至于纸笔，夫子，神仙教了我造纸笔之术，印刷之术，这些不会短缺的。”

“当真！”陆定省眼睛瞪的如铜铃。造纸制笔，以及印刷术。这些东西对文化传播多么重要，陆定省心里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次要的，夫子，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我从仙人那里学到的一些东西，要教给你。夫子，教书育人一事，我和夫子二人不可能完成，所以希望我教给夫子的这些东西，夫子能先教给别的夫子，熟练掌握后，再由诸位夫子教给各地的学生。若是做到，学生定会有重谢！”

苏烨的一番话，再次让陆定省陷入震惊之中。

苏烨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神仙传授的知识，谁不想独家占有？他还要把它们传播出去。

读书识字是一件费时费力费钱的事，他不仅不收费，还要出钱让所有的孩子们学习？

“好了好了，夫子，现在我要开始教神仙之术了，首先呢，我们要学的是，拼音和识字。”

……

一晃半天过去了，日薄西山，蜡烛是奢侈品，室内光线昏暗，就意味着今天的教课结束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夫子，这些知识的原理日后我会细细说与你听，现在你只需先记住。”

苏烨总结道。

陆定省放下笔，庄重地点头。他面前的几案上，写了一些在他看来很奇怪的符号，这些都是苏烨总结的。

那些符号，苏烨说是拼音。

猛一接触，不免晦涩难懂。细细品尝，却逐渐发现其中奥妙无比。

倘若掌握这些，读书习字，的确容易许多。

同一个拼音，能对应许多字。同一个字，也可能有不同发音。

陆定省越品，越觉得神奇。细品之下，竟然有些痴了，不免沉浸其中，哪怕苏烨等人离开也不知道。

和他一样沉浸在新奇知识里的，还有鲁材等人，以及陆定省的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大的叫陆韵，字浮云。小的叫陆淡，字书川，就是下午见得那个清秀小男孩。

在苏烨要教陆定省知识时，陆定省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在外收稻草的大儿子陆韵给喊了回来。

“阿耶，阿娘说做好饭了。”

兄弟俩的叫声把陆定省从沉思中呼唤回来。

“浮云，书川。你俩切记，日后要跟随烨儿好好学习。无论如何，都要听他的话。”

回过神来，陆定省慎重叮嘱两个儿子。

……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烨和其他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苏烨看向鲁材，这小子从陆家出来以后，就一直皱眉。

“烨哥，你为啥要让那些孩子免费读书，这不是浪费钱吗？”

“钱，以后会越来越多，花不完的。但是让更多的孩子能读书识字，这是好事。日后那些孩子长大了，哪怕不能入朝为官，也能帮咱们做事。你是想要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帮你做事，还是让一个识字的人？”

“自然是识字的人，可是烨哥他们长大后能帮咱们做事？”

“咱们能赚钱，他们不帮咱们做事？”

“那烨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赚钱啊？”

说到这个话题，小梧和小五一下子耳朵竖了起来。

“快了快了。”苏烨道。

铁锅估计要造好了，舅舅那边桌椅板凳肯定也打出来了。

卖出去以后，钱不就滚滚而来了？

铁锅……

终于要有炒菜吃了。

不过要赶紧把厨房灶台整修一番，赶紧垒一个带烟囱的灶台。

陆家。

小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一家四口蹲在地上边吃边聊。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夫妇两人对对方一个眼神，说话语气的变化都能快速发现。

陆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相公今晚和往常很不一样。

这种不同的感觉，不是不好的，而是很积极的。

这样的变化，只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苏家大郎。

“相公，烨儿变化太大了，今天来我都不敢认。别不是什么精怪上身了。”陆夫人心有余悸道。

今天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和往日判若两人，由不得她不多想。

“精怪之类的我是不信的，说说神仙我倒是相信。烨儿是有大出息的人啊！”

边吃饭边回想白天苏烨教的东西，陆定省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有生之年，没想到自己能接触到这么神奇的东西。

而自己，将是这些知识的继承者，还将是传播者。

哪怕拼音这一项，都足够青史留名。

更何况，这只是苏烨口中那些仙术的九牛一毛。

生而有涯知而无涯。

陆定省只恨人一生太短，太晚才见到这些知识。

“要是早些学到这些……要是早些……”

陆定省有些恨恨地握紧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