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人清梦是不对的，但李瑾还没开始做梦，推开帐门，吃惊道“哈努尔将军，在哪里？”

“你跟我来!”跟着哈努尔来到三里外的一处小草坡，李瑾下马仔细端详了一下。

羊肉的碎粒，用过的火折子，还有一片片被压倒的草地。

这些东西都可以看出曾经有军队在这里停留过，而且人数不少，羊肉碎粒是草原人常吃的羊肉干留下的，火折子应该是夜间取暖时用的，被压折的草地则是搭建帐篷后留下的痕迹。

两天前他们也发现过这种痕迹，当时没有太去在意，草原上部落众多，有部队活动也不稀奇，但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现了，而且和上次发现的人数大致一样，这就有些危险了。

“哈努尔将军，这附近有部落吗？”束姬人是游牧民族，有些部落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待着，有时候会大范围的迁徙，这并不奇怪。

“这附近没有部落。”哈努尔摇摇头，朝河水方向努努嘴“河边湿气重，都是芦苇，牛羊不喜欢吃芦苇，没有部落会在这么大一片芦苇地里停留，这里离乎贝河太近了，最少要再走十几里才能看见部落。”

“先回去问问那个肃慎人，这里离肃慎部落近，说不定是他们的人。”一支身份不明的部队在附近跟了几天，着实让人不安，但既然想不出所以然来，那也没必要在这里耗着。

回到营地，两人各自回帐，李瑾被这么折腾一下也睡不着了，想了想招来一个侍卫“你去请苏宁泰大人来，说有要紧事找他商量。”

苏宁泰就是肃慎使臣，李瑾心里恶意满满，自己都睡不好觉，你凭什么大梦到天亮。

没多久，苏宁泰就一路小跑来到了大帐，李瑾赶紧起身迎接“苏宁泰大人，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失礼!”

苏宁泰急忙摇头“我听说上使有急事就赶紧过来了，只希望不要耽误了。”

这次李瑾代表天启可汗回访肃慎部落，李瑾的身份自然也变成了使者。

“是这样的，刚刚我们的斥候在三里外发现草坡上有军队驻扎过的痕迹，两天前我们也发现过类似的痕迹，我怀疑我们被人盯上了，特意找大人来商量一下。”其实他是希望肃慎人能够派一支部队来护送一下。

“啊？”苏宁泰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事，他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这两年从中原来了一股马贼，就在乎贝河边活动，会不会是他们!”

“中原马贼?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没有遇见过，但人数应该不会少!”苏宁泰摇头，又道“既然这里不安全，那我让侍卫先回部落通报，相信首领会派兵来护送上使大人的。”

“也好，那就多谢大人!”有人来就好办了，李瑾笑容满面。

又聊了两句，直到天快亮了苏宁泰才走，李瑾又找来哈努尔，和他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扎营，等肃慎人的护送部队来了再行进。

在行军的途中要是被人伏击是很难逃脱的，更何况现在自己连对方的行踪都摸不准，也不知道装备和战斗力如何，光看他们行军留下的痕迹，只能初步估计他们有两三千人，远远比自己一方多。

苏宁泰回到帐内提笔写信，让肃慎侍卫立刻出发，在等肃慎人部队过来这期间营地内的斥候和护卫都在哈努尔的安排下，比平常多了一倍，奴隶们被扔到了最外围住，如果有敌人夜间偷袭，一定会先惊到那些奴隶，也能让士兵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防御已经做好，待在帐内也无所事事，李瑾只好出门乱逛，忽而听见营地一角有喊杀声，大感兴趣，迈步走过去。

原来是哈努尔正在操练士兵，草原人战斗力强，大抵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每日都有操练，从不懈怠，树林内不好练习骑马，但练习力量和练箭却是绰绰有余。

现在正在练习搏斗，他们两人为一队，互相厮打，直到一方爬不起来才算结束，输者一天没饭吃，在这种制度下所有人都会拼命战胜对手。

数百个壮汉同时进行搏斗，场面颇为壮观，李瑾看的津津有味，一旁的哈努尔一边看一边指导着“用你们想得到的一切办法打倒对手，用头撞，用牙咬，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得一切!”

一炷香的时间，场上陆续分出胜负，哈努尔这才看见李瑾也在场上，笑着走过来“云都赤，你怎么来了？”

“没事做就来看看，你教导的士兵都很勇猛!”本着好话多说的原则，李瑾上来就先竖起拇指夸一夸。

“哈哈哈，他们不行，你和金木黎才是勇士。”李瑾和金木黎从上百精锐中斩杀哈温的事早已经传遍草原。

说着话，士兵们从旁边的帐内搬出弓箭和木桩，李瑾问道“有五石弓吗？”

军队中的弓箭手一般用的是一石弓，轻便，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能拉开，以保证可以在短时间内发出多支箭，而三石弓的威力比起一石弓大大增强，所需要的力气也大的多，虽然一般人也能拉开，但十分费力，所以三石弓不适于战场。

五石弓更是弓中王者，拉满弓铉，甚至能轻松穿透铁甲，五石弓很少见，一般能用上五石力的都是强弩，因为一般人单手根本拉不动五石弓的弓铉，而强弩是需要用双手上铉的。

曾经在清柳城李瑾用过一把三石弓射杀草原人，他能轻松拉动，所以这次想试试五石弓的力量。

“没有，士兵骑射时用的都是一石弓，训练时会用二石弓增强力量，五石弓没人拉的动。”哈努尔摇摇头，三石弓都很少有人用，谁会做出没人拉的动的五石弓。

天上一排大雁飞过，有好些日子没有用弓了，李瑾一时技痒，拿起一张弓，从箭筒里抽出两支箭放在嘴上咬住，又在弓铉上搭了一支。

微风袭来，天空高远，白云悠悠，空中的头雁忍不住想要高声鸣叫。

忽的，一声呼啸自下方林中发出，一支羽箭带着破空般的呼啸声疾驰而来，头雁张嘴欲叫，声音还未来及发出，羽箭便从嘴贯入又从尾出来，头雁落下，雁群惊散。

四散的雁群还未来及逃走，又有两支箭分别笔直的穿透雁嘴，三只大雁跌落下来，眨眼间的事情，哈努尔看的目瞪口呆。

有士兵捡起死雁，惊呼道“开口雁!”

哈努尔接过大雁，羽箭是大雁开口时射入的，毛皮丝毫未损，这需要极高强的箭法，也不由惊叹“真厉害!”

“我这不算什么，金爷臂力惊人，他便挽的动五石弓，我自叹不如。”金木黎天生神力，用的狼牙棒足有上百斤，可以指使自如，他帐内就挂着一张五石弓。

多待了一会就觉得索然无趣，无非就是看人射箭，射箭也有标准，箭手带甲射箭，六十步距离以二石弓，十二箭中六箭为合格，不合格者一样取消一天的饭食。

正想要走，哈努尔凑近问道“我们要不要派人通知大可汗，我怕这是肃慎人要对我们动手，寻常马贼哪里敢找我们晦气。”

这次回访明摆着就是冲着术赤去的，肃慎人怕天启可汗知道术赤的下落，确实有可能借着马贼的名头把他们在半路截杀。

“不会的。”李瑾压低声音“那支军队是乞然部落的。”

“什么!”哈努尔吓了一跳，又立马意识这个消息的重要，大可汗连自己都没告诉，显然是怕消息走漏“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就是那套栽赃嫁祸的板子，连哈努尔都能想到肃慎人有可能半路截杀，自己贼喊捉贼的来一次，岂不是正好。

等肃慎人的护卫队来了，杀了他们，全套的肃慎装备摆在面前，说你是打着护卫的名头来杀人，你就是来杀人的。

栽赃嫁祸，屡试不爽，反正天启可汗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做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大可汗吩咐的，照做就好了，我也不太清楚。”这么阴险点子总不太好意思说是自己出的，想了想李瑾又嘱咐“到时候要是肃慎人的护卫队和乞然部落打起来，先别急着帮忙，看情况再上。”

一定得等两边打的难以分离再上，太早出击容易让人发现端倪，要是肃慎人跑了就白搭了，到时候两边把肃慎人一包围，一杀，再把苏宁泰脑袋一砍，肃慎人要造反的消息一传回草原，束姬人一同仇敌忾，这事就算成了。

“上使，今天心情不错啊!”又和哈努尔交代些事情，李瑾走回帐篷，路上碰见苏宁泰和他打招呼。

想到苏宁泰没几天活头了，李瑾带着怜悯“今天天气还不错，心情自然就好，对了，大人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就多吃点，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苏宁泰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不明所以的挠挠头“多谢上使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