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州淮陵城，淮陵坐落在昌州西方，是一座有着三十万人口的大城，因为临靠应州，从应州而来的商队往往都会在这里停留，淮陵也因此兴盛。

不过自从应州被束姬人侵袭后，淮陵城内的百姓也担心这场战争会波及到自己，许多人都向东避难，淮陵的经济大受影响。

半个月前，由昌州都督王直率领的五万昌州军奉天子之令驰援应州，他们暂时停留在淮陵城外，昌州军在离淮陵城三里远的地方扎营，军营高四尺，底部厚有三尺，城墙上修建了战楼和瞭望塔，营外挖有壕沟，设有拒马、鹿砦等防御措施，简直就是一个军事堡垒。

他们花了五天的时间搭建营寨，却只放出斥候向应州打探情报，毫无进军的意向。

昌州军主帐内，王直正埋头写着一份要上呈到申皇面前的奏疏。

王直是京都人氏，袭任御武卫镇抚校尉，三年升任御武使，掌管天子近卫中最精良的军队，后转昌州守备，掌管昌州军训练、粮饷，最后才升任昌州都督。

王直身后没有背景，他历经两朝皇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如今已经年近半百，他不愿意卷入夺位之争，所以在昌州总管魏云召要求他仔细探查应州情况后再出兵时，他没有拒绝。

这一探查就是半个月天，应州的情况愈发紧急，就连申皇都下诏来问，他必须上一封奏疏解释。

这时，长史刘文仲拿着斥候新送来的情报，走进营帐，躬身道“都督，新的情报送来了。”

“说的什么？”王直放下笔，问道。

这些天收集的情报其实已经够多了，上北郡的府军已经溃败，袁铨还没有消息，青马郡和庆元郡的卫军无人指挥不敢擅动，束姬人已经聚集起各地的土匪，又强抓壮丁，王直也开始担心，再继续等下去，局面恐怕真的难以收拾。

“束姬人有一支军队大约三千人，由南貊部万夫长哈努尔率领，在往钟陵县方向去。”刘文仲顿了顿，又道“还有谷城的那批重甲，束姬人放在北道谷，昨晚被人烧了。”

王直对那批重甲不感兴趣，尤其注意束姬军队的动向，他问道“占领钟陵县是哪个束姬部落?”

“是马罗部落，也是草原的一个大部落。”

“之前好像有情报马罗部落的首领去了上北城。”王直在桌面上的众多情报信件中翻找一下，找出其中一封，拿给刘文仲道“就是这个。”

刘文仲接过信件，看了看道“按斥候的猜测，马罗首领去上北城，似乎是因为离钟陵城不远处的一次追击。”

“什么人能让一个部落首领特意去见他们的可汗?还让南貊部出兵协助?”王直在帐内走了几步，忽然和刘文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道“袁铨!”

“袁都督一直没有消息，现在很有可能就在钟陵附近。”王直走到帐内挂着的地图前，思考这种可能性。

“都督，我们该出兵了，已经半个月了，袁都督出事，我们承担不起责任。”刘文仲说道，袁铨自申皇还是安王时就深得其信任，要是见死不救，这个责任谁也顶不住。

王直坐回位置上，手指不断敲击桌面，沉思片刻道“再看看吧，魏总管不是让我们好好探查吗？昌州他才是总管，比我大一级，出了事责任也在他。”

刘文仲叹口气不再说话，这时帐外有亲兵喊道“禀报都督，幽州军都尉林长信求见!”

王直一愣，幽州方面为了防止束姬人声东击西，正在全力备战，怎么会派人来昌州?

“请!”王直回过神，说道。

一个浓眉大眼的将军穿着幽州军服大步进帐，向王直拱手道“见过大都督!”

“免礼!”王直摆摆手，问道“林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林长信直起身，看了一眼王直道“卑职奉杨总管和秦都督之命率军前往应州!”

幽州总管杨呈基和袁铨一样是申皇还是皇子时就跟随左右，深得申皇宠信，幽州都督秦道平更是当朝首辅之子，背景深厚，他们向来和自己一样是中立派，怎么会突然出手?

王直的思绪飞转，一边问道“幽州不需要防备束姬人声东击西之计了吗？”

林长信似乎知道王直的想法，说道“应州的情况我们都督已经知晓，束姬人的军队都用在了应州，哪有兵力还能袭击幽州，而且陛下已经下旨，令幽州军驰援应州。”

申皇下旨定是信王在背后发力，不然幽州军一直做观望之态，没理由忽然出兵，束姬人的南侵在申朝上位者的眼里不足为惧，深受其苦的只会是百姓而已。

相比上次南侵，纵然束姬人发动了更多的人，但早有准备的袁铨只要借助附近州府的军队力量，一样可以将他们挡在谷城外，这次战争只因为涉及了朝堂上的争斗，所以变得复杂。

一州都督本就位高权重，应州这种远在边疆的州府更是大有裂土分疆的实力，宁王要应州都督这个位置，所以必须除掉袁铨，信王却要保住袁铨，杨呈基和秦道平也是卖给信王面子才会出兵相助。

想通这一点，王直在权衡利弊，魏云召虽然比他大一级，但州府一级的总管只是名义上能节制当地兵权，不能直接掌控，王直需要考虑的是出兵了之后，是否会引起宁王的不满，他又能否顶住宁王的压力。

林长信见王直不说话，心中暗自冷笑，身在其位想脱离朝堂争斗怎么可能，到最后只能被滚滚大浪吞没，他又道“我们都督还让我转告大都督一句话，若应州陷落，陛下降怒，魏总管有宁王撑腰，您又有什么?”

这话一说，王直恍然大悟，又气的浑身发抖，宁王要用束姬人南侵逼死袁铨，等陛下降罪，替罪羊就是他王直。

王直一心想要避开朝堂间的争斗，到如今却也被卷入其中，他慢慢平静下来，叹口气道“林将军，袁都督现在很可能就在钟陵县附近，束姬人已经派军队往钟陵县去了，看来我们要加快行动了。”

“大都督是否已有计划?”

“我昌州军会先夺回临仓，切断束姬人往昌州进攻的可能性，再往西南进发，直逼上北城，逼迫束姬人回防，只要青马郡和庆元郡能一同出兵，将束姬人赶回草原是轻而易举的。”王直其实早有反击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行动而已，他对林长信道“至于袁都督那边，就请林将军率军救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