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当石英表上的时针、分针和秒针都转动到十二点的位置,渭眠莫名感到一股强烈的乏意袭来,缓缓合上眼。
当他再睁开眼时。
极具时代感的街道上,穿着复古西装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行走匆匆;有带着灰色礼帽,系着小蝴蝶结的男艺人当街卖唱;或是浓妆艳抹、碎花短裙,脚踩高跟鞋的成熟女人满身酒气地摇晃在路上。
黑得发亮的大车盖下,盖着两个精致的小车灯,方方正正的轮廓,以及圆润的棱角,如此这般的旧时代汽车,马路上比比皆是。
灰白的天空,颜色单调的城市。
又回到了同一天?
他发现自己换了套衣服,换了一件布料厚实的格子衫,里面穿着灰色高领毛衣,下身套着一条大花裤,脑袋上还戴了顶渔夫帽。
不是同一天。
“卖报了,卖报了!”
一阵熟悉的吆喝声,渭眠又看到了那个卖报的小男孩。
他熟络地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买下一份报纸,看向头条。
[西山市的娱乐盛典!年度颁奖晚会,金鸽奖究竟花落谁家!]
日期:2月18日。
“2月……18日!”
渭眠皱着眉头,心中不解:“居然回到了两天前,回到了金鸽奖颁奖晚会这一天,这是需要我调查什么?”
昨日他从聂小婉口中套出了不少话,包括她对尸检报告的篡改,对胡浩谋杀的承认,不过这些都是后世被挖掘出的真相,算不得什么有用讯息,最多确认无误罢了。
但碍于聂小婉对渭眠所做的行径,导致他完全没心情继续问下去,转头直接走了。
咳咳,虽然有些任性,总不能不考虑人家情绪好坏吧!
渭眠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一张颁奖晚会的邀请函。
不过,赵贤这家伙,有资格收到邀请函?
恐怕又是自家老哥,赵威赵局长给的吧。
“罢了罢了,我去看看,这颁奖晚会,能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信息。”
……
天色渐黄昏。
西山市大剧院。
灯光璀璨,如同夜空闪烁的星光,长长的红毯从剧院大门延伸到公路边。
一辆又一辆尊贵的黑色轿车驶来,走下身穿礼服的明星,红毯每走来一位帅气男星或性感女星,两旁都挤了一堆记者拿着相机噼里啪啦地拍照,闪光灯就没停过。
渭眠站在二楼,通过落地窗观望着。通过杂志调查,他算是记住了胡浩和钟盛的模样,只是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没见胡浩从哪辆车上下来。
这胡浩是早到了,还是学小说主角压轴呢?
“算咯,反正人来了我也见不到,先去上个厕所,然后入座慢慢等吧。”
说罢,渭眠瞅了瞅灯牌,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刚走进男卫生间,他就听到一阵急促声传出。
“哎呀,接电话啊!”
“他难道昨晚又喝多了,可现在都下午五点了,不可能还在睡吧!”
“真是的,愁死我了,连颁奖晚会都不放心上。”
洗手台前,一位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俊朗男子,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大块头,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黑色大块头按几下按钮,而后放在耳边一会儿又放下。
“胡浩,我是你的粉丝!”渭眠学着二十一世纪的追星少女模样,惊喜的迎了上去。
那个男子正是胡浩!
听得呼声,胡浩转头望去,发现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满心欢喜都朝他扑了过来。
“胡浩,我好喜欢你,给我签个名吧!”
“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现在有点事情,签字笔也没带,不方便给你签名。”胡浩很有礼貌地道谢,然后委婉拒绝了渭眠的请求。
“没关系啊,我有!”渭眠仿若看不见胡浩眼中的抗拒,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支银色钢笔,递给了胡浩。
见状,胡浩愣了下,但还是摆出笑容,接过钢笔问道:“好,请问你要签在哪里?”
“嗯——”渭眠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胡浩,说道,“就这上面吧。”
胡浩把名片放在手背上,先看了眼,然后笔走龙蛇,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你还是位侦探,赵先生。”胡浩笑着将名片和钢笔归还给渭眠。
“侦探又怎么了,侦探还不是你的粉丝!”
“哈哈,那就承蒙赵先生厚爱了。”
说完,胡浩转身欲离开。
渭眠眼见着胡浩与自己擦肩而过,眼睛微微眯了下。
目前看来,这胡浩素质涵养极高,为人也比较谦卑,跟想象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等等,你刚刚是在给钟盛打电话吗?”渭眠突然问道。
身后的胡浩止住脚,好奇道:“赵先生认识阿盛?”
“没人告诉你消息吗?”
“什么消息?”
渭眠低着头,慢慢说道:“今天上午十点左右,钟盛的经纪人在他房间内,发现了钟盛冰冷的尸体,已经停止呼吸了,当场确诊死亡!”
“什么!”
胡浩走了回来,用力抓着渭眠肩膀,激动地吼道:“阿盛死了?不可能,送医院抢救了没?”
“死亡时间超过五个小时了,还有什么抢救的必要,尸体早被送去警局,进行尸检了。”渭眠撒开胡浩的手,反问道,“倒是胡老师您,为何迟迟没得知这消息,还在卫生间给已经死了的人打电话呢?”
“忘说了,我受托调查钟盛的死亡真相,还请您……配合一下。”
闻言,胡浩无力地朝后倒去,靠在墙上,缓缓滑下。他双眼已然失神,自顾自地念叨着不知道什么话。
“胡老师,若是装傻的话,我可不喜欢哦!”渭眠也蹲了下来,看着胡浩失魂落魄的神色,轻声道。
只见胡浩捂着脑袋,痛苦地哭泣起来。
“我昨晚和朋友在一起,睡得有些晚,直到今天下午两点才醒。接了个经纪人的电话,就匆忙收拾,赶到大剧院时,已是下午四点。”
啊,懂了。
这朋友,恐怕就是聂小婉吧。
“你醒的时候,聂医生还在床上吗?”
顿时,胡浩眼神跟见了鬼似的,惊恐地望着渭眠,甚至连哭都忘了。
“你、你怎么知道?”
渭眠笑嘻嘻地比了个剪刀手,轻轻吐出一句令胡浩更加悲伤的话。
“聂医生,昨天刚吻了我呢。”
抱歉了,绿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