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木然的包州,听到这话,浑身一震,朝着温亦谦看着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他静静坐在对面的座位上,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你说他是绑匪?”包州一脸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文静的青年,怎么看都不像是绑匪。
更何况,这家伙要是绑匪的话,会一直坐在这里?
“当然。”
温亦谦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看着那个似乎一无所知你家伙。
“可是为什么”包州心中有一万个疑惑,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思索片刻,问道。
“罪犯的普遍心理,他们喜欢近距离欣赏自己的杰作。”温亦谦不疾不徐道,“距离越近越刺激,他们就越兴奋。”
他瞥了包州一眼,“他知道你身边会跟着许多便衣警察,但那样无疑只会让他觉得更兴奋、更刺激。”
他声情并茂道,“试想一下,就坐在你面前,亲眼看着你一点点崩溃、绝望。
对他而言,绝对是一种无比享受的过程吧?”
包州看着温亦谦一副代入其中的模样,感觉有些不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刚刚绑匪明明跟我通话过。”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我从电话里可以清楚的听到,绑匪那边很安静,而且说话声音也很正常。
他要是在车厢里,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包州接连质疑道“更何况,刚刚几个便衣也都在这个车厢里。
他要是绑匪,打电话时肯定会被注意到。”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问吗?”温亦谦撇了撇嘴,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对方,“因为那家伙刚刚与你通话时,播放的都是提前录好的录音啊。”
听到这,包州瞳孔骤然收缩,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过来。
他一直都感觉这次与绑匪通话怪怪的。
现在经过对方这么一说,立刻反应过来。
自从来到地铁站之后,绑匪的话就变得很简短,很干脆。
甚至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如果这一点还能勉强解释,那还有一点,就完全说不通了
绑匪在电话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包州进行过一次对话。
一直都是绑匪在说,包州按照他说的执行。
并且,无论包州怎么询问,对方都从没有搭理过。
最搞笑的是,包州明明有两次,故作惊讶的重复地址,十分做作的给警方通风报信。
以那绑匪的心思谨慎程度,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点小心机?
可那家伙却连提都没提过。
是懒得计较吗?
从现在来看,那家伙多半是由于不敢说话!
因为周围都是便衣,只要说上一句话,就可能会直接暴露自身。
哪怕不爽,也只能忍!
尔后,绑匪为什么没有再打电话,反而是通过短信与包州联系呢?
那是因为这家伙提前录好的音,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哪怕便衣可能已经离开了,但如此近距离的打电话,依旧会直接暴露。
所以,只能发短信!
包州感觉自己犹如一叶障目,被点醒之后,立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过这样,也只能推测出绑匪有可能在这个车厢里,凭什么肯定就是他?”他看着对方那个仿佛一无所知的文静青年。
包州这种性格,说好听点,是稳健。
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所以才会刨根问底。
说难听点,就是怂。
怂到不愿意相信事实,怂到不敢上去与绑匪拼命。
只有当别人把所有真相摆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再回避时,他才肯提起勇气相信。
“看出来的啊。”温亦谦没好气道,“我在车厢里站了这么久,你该不会以为我在陪你过家家吧?”
他白了对方一眼,“只要在你和绑匪联络时,观察一下有哪些人在看手机。
然后稍微注意一下这些人,很容易就能找出绑匪。”
他朝着文静青年努了努嘴,“这家伙几次偷瞄你,脸上的兴奋和恨意藏都藏不住。
我想不认出他来,都有些难!”
一直低着头,恍若未觉的文静青年,这时终于抬头。
眼镜顺着鼻梁滑落一些,他抬着眼皮,眼神冰冷且凶狠的望着二人。
包州心头一颤,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嗨!”温亦谦笑着冲对方招了招手。
这时,正好车厢里的人也少了不少,他身边空出一个位置。
“过来坐。”他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微笑道。
文静青年迟疑片刻,居然还真走了过来,坐在温亦谦身旁。
自始至终,其实都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
哪怕温亦谦和包州一直在说一些关于绑匪的事情。
但这是在现实生活中,终究与电视有些差别。
在电视中,警察追犯人,有着紧张刺激的音效、有一目了然的主角坏人。
而现实中,这些通通没有。
所以,平常人一般是很难快速反应过来的,顶多把两人当成在讨论某个电视剧的内容。
就算是有心人,怀疑他们说的绑匪可能是真正的罪犯。
当看到那个所谓的绑匪,居然和温亦谦安然坐在一起时,也都会笑着摇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疑虑。
故而,车厢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三个看上去怪怪的家伙。
顶多有小女生,时不时偷瞄一眼模样相当帅气的温亦谦。
“你有故事吗?”温亦谦单手托腮的看着身旁的文静青年,“我喜欢听故事。”
文静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默默扫了一眼站在座位旁边的包州,没有说话。
“我儿子呢?”包州脸色难看的质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文静青年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之前在电话里,你听到的儿子的声音,其实是我早就录好的录音。”
如果之前妻子打来的电话,还让包州有一丝丝侥幸。
那绑匪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就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都彻底碾碎了。
一时间,包州眼睛变得血红,呼吸也变得无比粗重。
“我劝你们两个最好别动手。”温亦谦一脸无奈道,“坐下来讲讲故事,不是挺好的?”
他顿了顿,“非要我来开头?我觉得吧,这个故事,应该从那一百万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