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多想,立刻跟了上去,这时陈辉已经举起了枪,照着那个跳跃起来的黑影就是“砰”地一枪,紧接着,就响起一声呜咽的哀嚎,那分明就是狼的声音!
“救命!”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就在那只狼的前方,一个人影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估计是跌倒了,又因为这么黑暗,我根本就没看到。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却不是罗玉堂,也不是于福海,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他迫切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嘶哑的绝望,刚刚说完,就发出惨叫,那只狼就朝他咬了下去。我看不清狼咬人的动作,是听他的惨叫声辨认出来的。
陈辉开了一枪,虽然打中了狼,却没打中狼的要害,否则狼也不会继续袭击。那支枪是从王汉那里拿到的,每次只能装填一发子弹,陈辉手上也没子弹,刚刚那一发打出去之后,他就直接倒拎着枪杆子,跑过去照着那只狼就是一枪把,这时我也已经跟了上来。
只见凶猛的恶狼往旁边一转身,扭头就咬向陈辉,陈辉横起枪举到胸前,那只狼一口就咬在了枪杆子上,把陈辉扑倒了,情急之下,我几乎是闭着眼睛跳起来,一脚踢在了狼的下巴上,把狼从陈辉身上踢飞了出去,那只猎枪也被甩飞。
狼被我这一脚踢得又是“呜嗷”的叫了声,估摸着又要来袭击我。尽管这么多人在这,狼却只有一只,我还是感到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跟狼拉开距离。
不过我的害怕是多余的,这一次狼没有再袭击过来。它呲着牙,绕着我们踱步,似乎在观察寻找机会,直到老杨和王汉朝这边跑来,狼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后退了两步,一转身溜进了黑暗的森林里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间我的冷汗已经流了出来。
被狼群袭击的人还在哀嚎,我们走过去,他就又开始叫喊:“救、救我!”
我刚伸出手,陈辉就把他扶起来。
我忽然觉得以前的陈辉又回来了似得,这才是对待同类该有的态度。可转瞬之间,我又觉得有点不安,陈辉连偷猎者的死活都不管,又怎么突然挺身而出救一个陌生人呢?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惊恐的环顾周围:“狼、狼呢?”听起来被吓得不轻。
我道:“跑了。”
“跑、跑了?”
“它受了枪伤,又看见一群人,一只落单的狼就算再怎么凶猛也不可能再攻击我们。”我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幸亏这是一群偷猎者,不是一群游客,否则别说四个人,再来四个,恐怕都对付不了一只狼。
那人松了口气,就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伤势是否严重,甚至看不清他的相貌,以至于有一种碰到了幽灵的错觉。
王汉问道:“这个人是谁?”
陈辉摇了摇头,就站了起来,并且向后退了两步,我走过去,蹲下来,问道:“老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一边喘息着,一边道:“我也想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简单的回答道:“从外面。”
那人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昨天早上我就听到了枪声,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原来,真的有人从外面进来了啊。”说到这,他像是彻底放松了似得,整个身体都软趴趴地躺了下去。
“得救了。”他喃喃地说道。
然而我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你说什么?”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就在这里?”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碰到了伤口,又倒吸了一口冷气,缓了一会儿才道:“好长时间了。”
王汉急忙问道:“好长时间是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
他还要再问,我伸出手横在他和这个人面前,阻止了王汉后,才道:“老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极端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直到等到他的回答后,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许志扬。我叫许志扬,以前是个打猎的。”
许志扬不是死了吗?
“你确定?这个名字就是你的?”我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把抓住他左边的胳膊,逼问的同时,就去摸他的衣袖。左边有衣袖,我又摸向另一边,右边的胳膊则是赤裸着的。
被狼惊吓出的冷汗还没消失,被一个名字惊吓出的冷汗又淌了出来。
他似乎有些害怕,把平躺着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回道:“是我的。”
我又问道:“你没有穿越伏流?”伏流下游段露出溶洞的积水坑那有一堆尸骨,是穿越伏流丧生的人。
“什么穿越伏流?”他如此回答,可穿越伏流试图逃生的人,除了许志扬之外还有谁?
我再次问道:“你没有死?”如果穿越伏流的人不是许志扬,那么埋在草棚后的坟墓里的尸骨,肯定就是他。
“我当然活着。”他又否认了我的问题。
我感觉自己有点冷静不下来。
两年前,一共有七个人来到这片山脉,不知道是否全部进入过这里,不过,其中有四个人死在了外面,于福海活着回来了,能确定的是剩下了两个,全部被困在这里。一个是吴阑珊,一个是许志扬。
积水坑有一具尸骨,是从这里出来的,张庸说过,是一具男性尸骨。这里只有俩人,吴阑珊还是个女的,那具尸骨的身份除了许志扬,还有谁?
退一万步说,那具尸骨也可能不是从这里离开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除了这片森林之外,还有哪些伏流段会困住人,还有谁会做木筏穿越伏流。
可是,草棚后边的尸骨也是一具男性的尸骨,这是陈辉说的。再次声明,这里只有两个人,吴阑珊还是个女的,除了许志扬,还有谁?
我呆呆地说道:“这里不可能有第三批偷猎者来过吧。”
“你嘀咕什么呢?”
老杨用枪杆子杵了我一下,我惊得猛地跳起,炸着头皮吼道:“这个许志扬是异形生物变的!”
说着,我一边掏出打火机一边走到这人的头顶上,打开打火机后,蹲下来照着他的脸,是一张陌生的脸,我从未见过。警方的资料里,只有几个死者和于福海的相片,并没有许志扬的。
这张陌生的脸像是被风侵蚀的溶岩,上面镶嵌着的两个黑珠子,正默默地盯着我看。
一张脸在上面蹲着,一张脸在下面躺着,四周是一片漆黑,中间是一只烧着小火苗的打火机,我想这个场面一定格外的诡异。
老杨又拿枪杆子顶了我一下,“我说,姓秦的,你疯了吧?”
王汉道:“别管他,老杨,让姓秦的把话说明白。”
我没有说明白,我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一直在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把他掐死,我想这个问题不会纠结太久,只要他一开口,我就能有判断。
“我的确遭到了异形生物的袭击。”他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的身体依旧紧绷着,心里又在纠结,他下次再开口,我再判断一下。
“但在吴阑珊的帮助下,我活下来了,那只异形生物也活下来了,而且,拟态成了人类,被吴阑珊关在地窖里,进行了半年的实验和解剖。”他的瞳孔夸张的扩张开,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几分。
我想我看着他的瞳孔,也在他的注视下和他的瞳孔产生了一样的反应。
他又道:“我想你一定见过吴阑珊了,她在河对岸某处草棚里生活,像是个得了失心疯的老巫女。”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吴阑珊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困住了,就在那条河里,我们发现河里生活着一种完全不同于任何生命的另一种生命形态,她说那叫异形生物。起初,我一直在寻找出路,而吴阑珊则整天呆在河边,观察那些异形生物……咳咳!”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胸膛剧烈的起伏,接着他又道:“某一次,我到河边找她,终于见识到了异形生物到底为什么会被称之为另一种生命形态。你既然这么问我,我想你……”他环视了一圈,道:“你们也知道了异形生物的存在。”
老杨和王汉估计还是在云里雾里,但没有吱声,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就道:“那时候我才发觉,她要寻找的就是这些生物。我太害怕了,跟她吵了起来,就在河边,我没注意,被一只异形生物袭击了。”
和她吵了起来……对两年前那批偷猎者来说,除了罗玉堂和吴阑珊之外,谁都不知道真相,当发觉他们被雇佣来狩猎的是这么个东西,吵起来的确合情合理。
他把头别过去,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渐渐地扭曲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过来:“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