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保险箱后,持续了大概两秒的时间,里面的异形生物似乎觉察到了,那些团成一团的头发忽然间开始膨胀起来,像是一朵慢慢绽开的邪恶之花,从凌乱的发丝间展露出又小又密的森白牙齿,就在这一瞬间,陈辉把团成一团的背心塞进了保险箱。
他迅速把手抽回来,下一刻,王汉和老杨就把枪杆子插进保险箱,枪口用力抵在背心上,在背心里,传出一阵阵瓮声瓮气却又显得刺耳的尖叫声,我多次听过异形生物的声音,可直到现在,还是会感到头皮发麻。
我拿出打火机,点着了保险箱里的背心,听着异形生物渗人的叫声,一直注视到它在保险箱里化为灰烬。
这一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
直到背心烧光,异形生物的叫声不再响起,属于于福海的头发彻底消失了,被熏得漆黑一片的保险箱里只剩下一团小小的焦炭似得东西,我终于松了一口,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不安感终于彻底的从我的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老杨叹了口气:“一下烧掉几个亿。”
尽管这是夸张的说法,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将这只异形生物拿去卖,恐怕还真能卖出一个天价,不过,前提得是有人相信异形生物的存在。
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人类尚未发现的物种,也有许许多多天价的奇珍异兽,然而它们依然归属于人类经过漫长的时间归纳和总结出的生物体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种不同于现如今所有生命形态的“另一种生命形态”。
我深切的体会到,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这让我想起了张庸的话,在发现吸血蝙蝠后,我跟他争论吸血蝙蝠是否存在于中国的问题,于福海问他是不是咱们没发现才说它不存在,张庸说:也可能是它们没有发现我们。
没错。它们可能还没发现人类。我们自以为占领了这个世界,可说不定,我们只是活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藏在一个安全的、不容易被“它们”发现的地方,像是蚂蚁占领了一个土堆,就认为整个世界就是这一个土堆。而我们所定义的一无所知,不过是狂妄的认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它们”,当我们相遇,到底会是人类的灾难还是异形生物的灾难,这个问题真的难以回答。
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形生物,活在其他的地方?
我把保险箱合上,扔在了一边。异形生物的尸体将永远不见天日,直到保险箱随着日月的变迁而腐烂,把它的尸体长埋于地下。
老杨问道:“罗老大怎么办?”
王汉道:“别叫罗老大了,咱们还是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老杨又问道:“蒋兴川呢?”
王汉眯着眼睛,“跟着他,看看他会去哪。”
天已经大亮,黎明到了。
我们沿着森林边缘一直向河流下游走去,寻找蒋兴川的身影,一路上能偶尔见到一两只落单的物种在河边饮水,倒是没有任何一种物种聚集成群。
亲眼见到了一只鹿被异形生物袭击的场景,不过离得远,看不到具体的细节。
异形生物一直在这里繁衍着,这里有什么,它们就会变成什么,一直以来,这里都没有人类,所以它们没有变成人类,可是现在有了。一想到它们拥有人类的智慧,我就感到格外害怕,可是,这似乎已经无法阻止了。
罗玉堂就是个例子。
我们又走了一会,就在河里发现了蒋兴川的身影,乍一看我几乎都要不认识他了。
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变得很长,已经披到肩膀上了。而且,他没有往下游段走,而是蹲在河中间,身体在颤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从森林边缘绕过去,走到他的前面,这才发现,他竟然在啃食河里腐烂的动物尸体。
于福海也是这么活下来的吗?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无论是撕咬下肉来还是咀嚼的时候,都像是在播放慢动作电影。我仔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离得太远,看不出瞳孔是否扩散,只知道,他现在还活着。
疯狂生长的头发彻底盖住了头皮上的异形生物。啃食河里动物的尸体确保活着,估计一到晚上,也会像于福海那样大量的饮水,以供异形生物逐渐长大所需要的营养。
异形生物寄生在其他物种身上,就是这么操控物种,来进行生长和拟态的。
我们在这蹲了很长时间,蒋兴川都没动,由于怕河里的异形生物袭击,我们也不敢下河把蒋兴川捞出来,就算异形生物最原始的模样——和软体动物类似,也极具攻击性,一旦被碰到,最轻的也得掉层皮,万一拽不下来,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志扬也在这里。此刻,我已经有点焦躁了,就回头问他:“你在这生活了两年,有没有到过这条河下游去?知道什么样的吗?”
许志扬偷偷地撇了一眼陈辉的后脑勺,似乎有点害怕。他小声说道:“前面是个湖,这条河一直流进湖里。”
“湖?多大的湖?”
“非常大。”
“具体呢?”
“我形容不出来。”
我想了想,又问道:“距离这里有多远?”
“我形容不出来。”
我语气不由得有点冲:“你连距离都算不清楚?多远不知道?大概的数总知道吧?”
他歪着头想了想,才道:“可以走一上午。”
可以走一上午,那就很远了,要按照蒋兴川的走法,估计得走两天。我又挪到陈辉旁边,跟他说:“我放不下那秃子,得回去找他。”
王汉跟老杨都回头看向我,而陈辉只是默默地盯着河里的蒋兴川,淡淡地说道:“小心。”
我点了点头,又朝王汉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把王汉带到森林里,我又回头确认了一下,见没有人跟上来,就跟王汉道:“我先回草棚看看情况,你注意点许志扬。”
他摸着脑袋:“注意许志扬?”
“他有点不太对劲。”
“这我早看出来了。”王汉回头看了一眼,道:“在这待两年,能活下来还没疯就是奇迹了,你还指望他怎么正常?”
我不耐烦地说道:“总之,我就是觉得不正常。”或许是因为吴阑珊。她勾起了我的同情心,所以我潜意识里就同情她多过于许志扬,以至于不相信许志扬。要是这样,那我也太卑劣了。可是,我就是放不下,许志扬的行为模式就是让我觉得奇怪。
“行,我知道了。”王汉挥了挥手:“不过先说好,如果能找到出路,我跟老杨可不等你们。”
“明白。”我应了一声,“能借我枪吗?”
“滚!”
真是多此一问,用屁股想他也不可能借我。
我灰溜溜地回头朝河流上游段走去。
我们虽然走了快一晚上,但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远,我需要防备的只有狼、饥饿和口渴。
狼的问题只能靠运气了,首要防备手段就是不能离开森林,得找到随时能爬上去的树。饥饿我可以忍耐,口渴却是个问题,我的喉咙已经干得像是在燃烧。
还有渡河。
吴阑珊生活在河对岸,我得渡河过去才行。
在森林边缘见到一处相对狭窄的河流段,我脱下衣服,走到离岸边稍远的地方,先是观察了一番水底,水里全是石头,完全看不出有没有异形生物。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十几分钟。
没有任何石头有移动的痕迹,我就靠近河岸,首先把衣服浸入河水中,再捞出来,远离河岸,就把衣服举起来拧,用嘴接拧出来的水来解渴。喝够了后,我又把衣服穿上,来了个助跑,闭着眼睛大步流星地从河里窜到了对岸。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下半身几乎都湿了,不过我也安全地来到对岸,没有遭到异形生物的袭击。
我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循着踪迹回到了草棚。令我失望的是,草棚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吴阑珊叫我回草棚,真的是骗我放弃寻找他们吗?如果是的话,于福海恐怕就危险了。
我来不及歇息,立刻把草棚里铺着的干草和木头全都掀开,果然在床下找到了一个地窖。能看到正对出口的地窖底部,但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咽了口唾沫,心一横,翻身跳了下去。
我点燃打火机,往地窖的周围一照,发现地窖里竟然全都是白森森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