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可以发大财?”看完刘昭鬼画符一般的图纸,王硕将信将疑。倒不是他不相信刘昭的才能,实在是这名为“椅子”的物事闻所未闻。
似床非床,似榻非榻。样式古怪的紧,王硕心说,这难不成是他从那个胡人那里学来的玩意?他记得,前年他老爹过四十大寿的时候,有商贾送了一张胡床,与刘昭所画的东西倒是有几分相像。
“怎么样,我以技术再加上两贯钱入股,你负责销售渠道,所得收入,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王硕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你这胡床能值钱吗?”
刘昭信心十足“自然值钱,椅子坐起来比蒲团舒服多了。做出来一个你就知道了。关键是...这木匠上哪去找?”
王硕像看土包子一样看着刘昭,大手一挥,豪气道:“跟我走。”
“去哪?”
“去了不就知道了?”王硕不耐烦道。
见他如此臭屁模样,刘昭知道,这是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不过为了发财大计,刘昭也不在意。
临出门时,天上已然飘起了鹅毛大小的雪花,洋洋洒洒。两人披着袍裘,裹的跟一头过冬的狗熊一样。
出了大门,沿着村中小道一直往东边走。快到村口的时候,王硕停下脚步,指着一户人家道:“到了,这就是你要找的木匠。”
柴门紧闭,里面有犬吠声。王硕道:“这是曹木匠家,我家的家具都是他做的,手艺算得上是这十里乡最好的了。”说这,他就扯开嗓门喊“老曹头,老曹头。”
刘昭翻了翻白眼“这小子看来还是得多拾掇拾掇,这么不懂礼貌。”
被王硕这么一挑衅,院内的狗叫的更凶了,不多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喝骂狗,让它别乱叫。
柴门被打开,一个身形单薄的中年汉子迎了出来,见到王硕二人,忙堆着笑道:“是王家小公子啊,您来老汉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王硕双手套在袍子里努了努嘴“不是我,是他。”
那中年汉子看向刘昭弯腰行礼道:“这位就是刘茂才吧?”刘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刘昭被请到王府做先生自然也瞒不过人。
刘昭点头微笑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实不相瞒,其实我今天找您来,就是想让您给我做几件家具。”
听到只是做家具,姓曹的中年汉子明显松了口气“有事儿,您说一声,老汉直接到家里去就好了,何劳您两位亲自过来啊。”
三人进了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横七竖摆放着各种木料,墙角下拴着一条大黄狗,刚被曹老汉赶进了狗窝,看到生人进来,便猛地扑了出来,差点没把王硕给吓死。
曹老汉立刻举手欲打,口里还骂着“狗东西,还不快进去,丢人”一类的话,但不管曹老汉怎么驱赶,大黄狗依旧狂吠不止,有趣的是,大黄狗似乎是就盯住了王硕。
“叫,你再叫,你再叫把你打死炖狗肉吃!”王硕狠狠威胁道。
狗没有吓住,曹老汉却吓的脸色一白,他命不好,十几年前,婆娘染了瘟疫被扔到了乱葬岗,两个儿子也都没养活,从小就夭折了。
如今他是孑然一身,就这条老黄狗陪了他漫长岁月,要是被炖了吃肉,不知道这家里该得多惜惶。
刘昭安慰道:“老人家大可不必担心,打断狗腿赔狗腿,打死狗命赔狗命。狗东西,还不快进去,丢人!”
曹老汉只觉得这位小茂才说话很绕,一时半会儿竟没绕过弯来。王硕起初也是有些懵,但只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原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涨红了脸,刚想说一句“你个某某养的刘昭,敢骂老子,老子不跟你玩了。”却见刘昭已经自顾自进了屋子。
王硕恨恨地一甩袖子,跟了进去。打定主意,等一会儿回去,他就和刘昭一对一公平决斗。必须得报这一箭之仇。
刘昭进屋坐到小木头墩子上,围着火盆,烤着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他画的那几幅图纸,拿给曹老汉看。
“这就是我要做的东西。”
曹老头接过图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天,不知其意。王硕在一旁冷嘲热讽“我就说你画的这东西就没人看得懂,庙里画的符都比这好看。”
刘昭无奈,只好给曹老汉一一解释。在刘昭说明几个部件的主要作用以后,曹老汉立刻就展示出专业的一面,基本上知道了刘昭要做的东西是什么了。
“能做吗?”刘昭问。
“应该不难。”曹老汉一边继续翻看图纸,一边回道:“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能做一把样品出来。”
曹老汉想了想点头应道:“木料老汉我这里都有,如果不考虑刷漆,雕工的话,一刻钟的功夫肯定能出来。”
刘昭闻言大喜“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您这就动手去做吧,做成了,这一百文钱就当做酬劳。”曹老汉忙摆手推辞“一些不值钱的木料罢了,公子看得起老汉,老汉又哪里敢收公子的钱,不值当,不值当。”
“既然付出了,就必须要有回报。这一百文钱,您必须收着。”刘昭坚持道。“这...”曹老汉有些犯难,看了一眼王硕。王硕鼻孔朝天,冷哼道:“就当是赏赐了,拿着吧,用心干活。”
曹老汉这才接过铜钱,满脸喜色的去院外干活。王硕不满道:“你费尽心思,不要脸面从我这里勒索出去的钱,你白白就给一个干木活的泥腿子一百块?你可真是个败家子。”
“彼此彼此啦。”刘昭喜气洋洋,混不吝的模样真是让王硕又气又恨。
单身汉的家里自然没什么可以好欣赏了,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刘昭将火盆移到了门外,然后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雪天发呆。
王硕也有样学样,刘昭这家伙虽然无耻,卑鄙。但一言一行总是和他人不同,不像那些整天子曰诗云的老夫子一样古板无趣,也不像那些整天吹着鼻涕泡,屁股朝天的小孩傻。
与其说,他是好奇刘昭那些天马行空,荒诞不经的故事所以才让老爹请他到家里做先生,还不如说是被刘昭独特的风格所吸引。
就像这样坐在门槛上,傻傻的望着天空。虽然不知道用意何在,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
刘昭不知道王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只是有些想家了。
想念自己的家人,也想念自己的未婚妻。只可惜,他们都已经彻底地离刘昭远去了,要是距离那也就算了,反正地球是圆的,只要坚持走下去,总有一天能走到。可是...他和记忆之间相隔数千年,天王老子也没用啊。
“哎!”刘昭长长叹了口气。王硕也叹了口气。
刘昭转过头看着他“你叹啥气?”王硕脸一红“你能叹,我为何不能叹?”刘昭又叹了口气“你哪里知道我的愁啊。”
王硕无言。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刘昭“你刚为何叹息?”刘昭苦笑道:“还能为何,想家,想爹娘,想媳妇儿了呗。”
“哦,所以你想赚很多钱,是为了回去看他们吗?”王硕自以为找到了刘昭之所以这么无耻,没底线的真正根源所在,心中不有戚戚,一时恻隐之心发作,还觉得自己之前冤枉了刘昭。
“不,赚钱是爱好,至于家嘛,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了,他们都已经故去了吗?”
最讨厌王硕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臭毛病了,难道要自己给他解释何为穿越,何为时空?搞笑。“我们还是说一说以后的发财计划吧。”
王硕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刘昭问:“你不想发财?”
“不想。”王硕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这个答案叫刘昭万万没想到。一个为了土地能将一个子儿都扣到底的地主儿子,竟然对发财不感兴趣?“你不想发财,那盘剥这些可怜的村民干什么?”
“我爹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田产才是祖宗基业。”
“那有了很多钱,你不是可以去买更多的地?”
“我家的地已经够多了。要那么多做甚。”
实在是无法理解王硕的价值观,刘昭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你以后想干啥?混吃等死?”王硕眼睛烁烁有神,斩钉截铁道:“我想做官!”
“嗯!有志向,加油,我相信你!”刘昭重重地拍在王硕的肩膀上,以示鼓励,但想一想王硕做官的模样,刘昭就不禁为他治下的劳苦大众们感到同情默哀。
“为了父老乡亲的幸福,看来必须得误人子弟了。”
两人正在发呆说话的时候,曹老汉却是干的热火朝天,锯刨刀凿,角尺墨斗,斧钺角锤,各式工具在他手里被耍的七上下。刘昭看着竟然有几分快感。
正如他所说的,大概一刻钟,一把太师椅就成型了。刘昭看着眼前这把椅子迫不及待的就坐了上去。还翘了翘二郎腿,十分满意道:“不错,不错。”
王硕也觉得好玩,拉开刘昭,自己也坐了上去,起先觉得总有些别扭,但坐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腿不疼,背不酸,还能靠在后面,屁股坐上去的确要比跪坐在蒲团上舒服。
曹老汉满面红光,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物事笑道:“只可惜杨木不是上品木材,做工也才仓促了,不然刷上漆,再雕刻一些纹饰肯定更好看。”
刘昭点头“坐垫也不够软,还得再铺一些软和点的东西。王硕插嘴道:“我爹有一张上好的虎皮,最是柔软,铺上去肯定舒适。”
“虎皮交椅吗?”刘昭面容古怪,想一想,王老爷往虎皮交椅上一坐,对王硕大喝道:“脸怎么红了,没娶到媳妇给急的,脸怎么又黄了,被母老虎给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