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行开张,这座原来被人认作不吉利的宅子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一大早,刘府的工人们三五成群的过来上班,太阳下山后,又会有一群人四散回家,这样的场面很快就成为了晋阳城里最惹眼的一道风景线。
奇怪的是,晋阳县的县令老爷还有那些整日在街上巡逻的差役对此却视若无睹。
刘昭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刘府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全凭刺史张公高抬贵手。若非如此,一个府内聚众,涉嫌谋逆的罪名就能轻松要了刘昭的脑袋。
当然,这都是小事,暂且不提。
两天后,在第一批上架的太师椅全部销售一空后,当天晚上,刘昭在府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红杏商行的所有员工都齐聚一堂。
账房老孙和老张喜气洋洋地向所有人汇报了红杏商行的财务收入情况,两百三十五万钱,其中还有百斤左右的金锭。这就是商行开张三天所获得的营收。
虽然和那些经营盐铁,马匹的商号们,光是一笔交易就动辄几千万钱起步相比,自己这些收入只是人家的零头,可对红杏商行这样一个既无强大根基,又无底蕴积累的初创型企业来说,无疑是一次伟大的胜利,给红杏商行未来的发展开了一个很好的头。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遇到这样一个能激发员工积极性,增强企业凝聚力的机会,刘昭自然不会放过。
果然,在听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赚了钱以后,众人精神大振,人人面露喜色。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钱里,也有自己的一份。
在大家伙的注视下,刘昭这个领头人站起来,倒了一杯酒道:“此次我红杏商行开张大吉,获利颇丰,这是大家精诚合作,团结一心才取的成绩,在此,我代表商行所有股东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东家威武!”众人齐声喝彩。
“年关将至,为了犒劳大家伙这段时间的努力,我决定从这个月所得利润中抽出三成,作为商行给大家的过年费!同时呢,我也希望大家能戒骄戒躁,再创辉煌!将红杏商行的招牌开遍我大汉江山的每一处土地!”
这几句放到后世稀松平常,味如嚼蜡的口号,落到如今这些淳朴勤劳的东汉底层百姓耳中却无异于是一针至尊级的强心剂。
再加上物质方面的奖励,本来就心情愉悦的员工们更是激动的难以自抑,他们振臂高呼道:“再创辉煌,再创辉煌”。
一口一个成功,一口一个赚钱,此情此景,让刘昭觉得似曾相识。要是有一个精通传销的同志穿越到此,恐怕就没张角什么事儿了。
这样想着,他突然脖子一凉,得亏如今是社会氛围宽松远非明清可比的东汉,而且是朝廷势微,无暇自顾像他这样商贾的东汉末年。
若此时有一个锦衣卫或者东厂的探子看到这一幕,举报上去,自己以及在场众人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家心里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就好了,行事还是得低调些,要是被人误会,以为我们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想要谋反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众人见刘昭说的幽默,不由都哈哈大笑,魏老头道:“东家且放宽心,外面有人看守,无人靠近,我们这些粗汉子还指望跟着您赚点前次啊,养家糊口,绝不会有人说半句闲话的。”
“正是,正是。”其他人也附和道。
刘昭微微一笑“我红杏商行一没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二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行得直,站的端,自然没什么可隐晦的,不过,人言可畏,平日低调行事是必须的。
好了,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为了庆祝,别的话也不多说了,大家今晚敞开了吃!”
众人纷纷允诺。
今日已至年末十五,此时天高地阔,漆黑如墨的穹庐之上,一轮明月高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星野之下,北风苍凉,白草浮动。
心气高,自然需要畅饮。几圈下来,刘昭也不知道已经喝空了几坛杜康,醉的厉害,看了看身后那些都已经躺在地上的人,他哈哈大笑,手里举着酒樽,摇摇晃晃走到窗前,眼看那月光如水,皎洁出尘,恨不得揽月入怀。求而不得,只能举杯邀月。
而距此千里之遥的洛阳神京,北宫深阕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此人正是当今天子刘宏!
他双目赤红,揣着粗气,一把将身边裸露在外的美人玉足给拉开,赤着脚,见东西就砸。抽出架上宝剑,一个小黄门刚闻声进来,不知所然就被一剑刺死,横尸当场,鲜血不断从口鼻,伤口处喷涌。
床榻上那三个姿色绝佳的美人见到这一幕,一个个吓的脸色苍白,顾不得身上只披着一层薄纱,尖叫着往外跑。宫娥奴婢何敢直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同鹌鹑。
宁静的宫闱立刻就喧闹起来。刘宏胡乱劈砍了一番,些许是累了,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多时,一个头戴高帽,身穿常侍官服的宦官匆匆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血淋淋的场面也是吃了一惊,他朝左右侍卫使了个眼色“还不收拾干净?”侍卫立刻将黄门的尸体拖了出去,其他内侍也拿着布开始擦地。
“陛下,您这是又做噩梦了吗?”刘宏见到来人,颓然地将剑扔在地上,心有余悸道:“朕刚又做了一个梦,朕梦到一头猛虎,想吃了朕。你说,是不是朕的江山要亡了啊?”
那宦官笑道:“怎么会呢?虎者,万兽之王也,天子,万民之王也,陛下梦遇猛虎加身,当应天命在于陛下,大汉江山万年,此为吉兆啊。”
刘宏听罢抬起头问道:“果真如此?”
“必然如此啊。”赵忠道。他说的坚定,但内心深处却忧心不已,天子近年来常常会做噩梦,不是梦到大蛇从房梁上跳下来,就是梦到有黑烟滚滚,遮天蔽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是了,是了,朕为天子,天下何人敢害朕?”他这才缓过神站起来,赵忠忙脱下自己身上批的袍子给天子披上“陛下,天凉,可莫要冻坏身子啊。”
天子拉着赵忠的手叹道:“这朝堂内外,就属你们这些朕的旧人对朕忠心了。”
“奴才们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自然对陛下忠心耿耿。”
“现在几时了?”
赵忠回道:“陛下,刚过子时。”
刘宏踱步走到门前,看着天际圆月,叹了口气道:“若是王美人还在就好了,朕每次在她那里都能睡个好觉。”
赵忠心中有些异样,王美人怎么死的,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如今天子思念王美人,这可不行。
想着,他便轻声对刘宏道:“陛下,王美人福薄,还请陛下莫要为此伤了心神,保重龙体要紧啊。”
刘宏没有说话,赵忠又问道:“我昨儿个听皇后用西域进贡过来的一种香料做了枕头,最是能宁神助眠,陛下要不今晚去皇后那里就寝?”
良久,天子叹息道:“那就摆驾永乐宫吧,此殿年久失修,阴冷潮湿,朕也甚是不喜。”
赵忠看了一眼身后这座富丽堂皇的和欢殿淡淡道:“拆了,重新盖一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