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荫挥退了辇车,负手在回寝宫的路上走着。清爽的夜风拂过面颊,让他心中的火气降了下来。他在一棵树下站定,回首望去,明慧宫的灯笼明明灭灭,隐于夜色之中。火气是降了下来,心中的委屈却一点没少。
他是想护着她,她若跟他求一求,他便按照规矩惩戒皇后。她倒好,上来就觉得他要不分是非地护着皇后。
李成荫闭了闭眼,心头的郁结之气久久不去。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原本被他压着、朦胧的好感突然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正想对她温柔,甚至透露几分情思的时候,她忽然说了那样的话,他心中如何能好过。
李成荫出神了一会儿,忽而叹了口气。他一直都护着皇后,也难怪她会觉得自己要处置她。说到底,还是他太纵容范雨巧,太伤她的心了。左右她心悦他,也不急这一时,事情料理好了,他再和她说好了。
陈成等了一会儿,见他久久不动,走上去道:“皇上,夜寒露重,您小心龙体。”
李成荫回过身,一面向寝宫走去,一面问道:“皇后那里如何了?”
“皇后娘娘这几日都有遣人来问皇上何时过去,听说……”陈成小心地看了看李成荫的脸色,斟酌道:“听说很是伤怀。”
李成荫神色淡淡,残害嫔妃是大罪,只是冷了她几天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平时纵容她也就罢了,当着他的面也敢动手,简直是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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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成功气走了李成荫,之后一连几日,李成荫也没来。任意得了几日清闲日子,每天靠233给她科普系统功能和讲经验贴取乐。妙梅听她的话,把任意让她送出去的信件送出了宫,一脸几日都显得心神不定。任意的命令她都会听,但是和宣阳王通信,是私通外男,秽乱宫闱。
她还不知道,任意送出去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情书,而是李成荫案头的军事要件,混在宫女太监偷偷送往宫外的家信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送了出去。
任意见她坐立不安,叩了叩桌子道:“你才送出去一封,就紧张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坏事?”
妙梅都快哭了,这哪里是坏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娘娘,这信要是被人发现了……”
任意敲了她一下:“想点好的。”
妙梅按着被敲红的额头,忍不住问道:“娘娘一直喜欢皇上,为什么又给宣阳王送信?”
任意用手撑着下巴,目光放远:“我是喜欢他,进宫也好,救驾也好,我都愿意。但是搭上更多的东西,我就不愿意了。”姚凌薇愿意付出的东西,仅仅是她自己罢了。
可这跟给宣阳王写信又什么关系,妙梅一脸迷茫。
任意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母亲今日进宫,你去帮我迎接。”
打发走了妙梅,她问233:【李瑾瑜拿到信了吗?】
233道:【拿到了。宿主真要帮他造反吗?李成荫的好感度还没有刷满……】要是被他知道宿主干的事情,好感度非得清零不可。
【我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至于李成荫,他现在干什么呢?】
【他这几日没来后宫,范雨巧那里他也没有去。好像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233有些心虚,李成荫每天上朝的时候它没有仔细看。都是因为宿主让它讲经验贴的错,绝对不是它偷懒了!
【好像?】任意似笑非笑。
【好像是边境出了事……】
边境……任意直接联想到李瑾瑜和她说过的话,他说边疆有大齐虎视眈眈。李成荫这么忙,很可能是边境和大齐起了摩擦,处理不好或许又要打仗了。
利用好了,又是一条放李瑾瑜回去的理由。任意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也没计较233的偷懒:【算了,你接着逛论坛去吧。】
233:【……我这就去监控李成荫!】
没过多久,妙梅带着姚母一同回来了。姚母知道皇上秋猎遇袭的事情,又得知女儿掉落悬崖一夜未归,心中担惊受怕,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苍老了许多。
任意连忙拉着她坐下,说了好些话宽慰她,才让姚母眼中的担忧去了些。
姚母说了几句家中的琐事,让任意不要担心。任意含笑听了,等姚母说完。她低下头,踌躇了一会儿:“女儿有件事想求母亲答应。”
姚母心疼地看着她:“说什么求,你想要什么母亲不答应?”
“秋猎的时候,女儿多亏了宣阳王伸出援手才得以活命。如今心神已定,才想起未向宣阳王道谢。救命之恩,怎么报也不为过,女儿想报这份恩情。”
姚母知道这件事情,也道:“的确多亏了王爷,我回去就备礼去答谢王爷。”
任意却道:“他贵为宣阳王,再厚的礼也不会入眼。女儿想,既然他救了女儿一命,女儿就还他一份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要怎么还?姚母瞧着女儿失笑:“你难道要也救他一命吗?王爷武功高强,哪里用得着你来救?”
任意神色微敛,认真道:“女儿正有此意。”
姚母只当她还是女儿家的任性,不愿意亏欠别人,才执意要还救命之恩,只道:“想还救命之恩也要有机会的,日后再说吧。”
“母亲,现在不正有一次机会吗?”任意扫了眼空荡荡的寝室,才开口道:“母亲也知道如今朝中的动向,皇上让宣阳王进京,恐怕是抱着永不让他出京的念头。他稍有性差踏错,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姚母皱眉:“皇上若是处置王爷,岂是我们能阻止的。”
“女儿想求的不是阻止皇上,而是在皇上有意动手之前,让宣阳王离开京城。”
牵扯到朝堂上的事,即便是疼爱的女儿所求,姚母也不能轻易答应。她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道:“若是皇上要杀宣阳王,让你父亲求情也是情理之中。但送他离开京城,岂是你父亲能做到的事?”再者朝堂之中,水深浑浊,牵一发而动全身,掺和到皇上和宣阳王之间,于姚家实属无益。
“但是边境出事了吧,母亲。”任意侧头,杏眸闪烁着暗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