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古朴大气的屋宅在白雾里若隐若现,一阵阵山风带着悦耳的风铃声在山里飘荡,安宁清净是大山里的主旋律,大多数的隐士也是独爱这飘渺的白雾,犹如仙境之中,更爱着渺渺乐声,灵动而生机盎然。
穿过白雾,竹君习以为常地走到门前,双脚在台阶上踢踢踏踏的除着套鞋上的泥土,当双脚一轻后,推开竹条交织的大门,带着微笑踏了进去。
“我回来了!”
一句话说完,屋子里扑通扑通一阵脚步声就传了过来,一声带着孩儿音的呼喊在屋里响起。
“哥哥,你回来啦!”
竹君蹲下来一把抱住从台阶上飞扑过来的小家伙,死劲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家伙也在他的怀里痴痴笑着,看样子很享受哥哥的怀抱和爱抚。
竹君看着怀抱里这张圆圆萌萌带着一个酒窝的脸蛋,心里就暖洋洋的,这个小家伙算是他亲手给带大的。
牵着他的小手,竹君带着他从四通八达的走廊上走过花园,跨过湖亭,经过书院和书房,来到了竹家独有的灵院。
灵院前是两头巨大的蛤蟆雕像,左边是黑色的,右边是白色的,雕刻的栩栩如生,连舌头的纹理都一清二楚。
灵院的大门是由两块凹凸不平的石头组成的,左边是黑色,右边是白色,石头门上有两块蛤蟆扣环,左边是白色,右边是黑色。
竹君走上前搓了搓手紧紧抓住扣环,全身用力面色涨红拉住扣环,在石门的呲噌声中将艰难石门拉开,拉出了一人通行的缝隙,侧着身子就走了进去,他的弟弟竹云也紧随其后。
竹君等弟弟进来后,又用力拉住与外面不同颜色的扣环将石门紧闭,这一关一闭浪费了他不少力气,他面色通红的扶住大门喘了好一会气才调整过来气息。
门内离灵院还有一条光线微弱的通道要走,不过通道并不是很长,竹君跟在蹦蹦跳跳的弟弟后面进入了灵院内部。
灵院很大,里面有着一片茂盛的竹林,长的很粗很高,这里是竹家最大的场地,号称万虫之屋,是已知最大的灵虫收养基地。
这不竹君一进去就被一群千奇百怪的生灵给围住,一时间整个人都只剩下眼睛和嘴巴能看见,好在这群家伙来的快走的也快,在竹君身上蹭了一会也就各自离开了。
竹君很喜欢和这群灵虫互动,它们很粘人也很乖巧,他们大多都是因为受伤或者落单,被竹家先辈带回这里的。在这宽大的灵院里各种各样的灵虫都能看见,有热情似火的,有沉默是金的,有稀少的,有常见的,爬行的,飞天的,听说以前这里还有几只阴虫,最后被有缘人给带走了。
竹君很招这些灵虫的待见,他身上有着一种独有的气息,让大多数灵虫都很喜欢,这也是竹君被他父亲认为会成为最成功白虫师的原因,对他给予了厚望和鼓励,当然这一切都被固执己见的爷爷给反对着。
竹君伸起手,对着那些不愿意动弹,但是打着招呼的年老灵虫回应着,灵院又开始热闹起来。
而他旁边的竹云则撅着小嘴一脸的羡慕嫉妒,竹君看着他翘起的小嘴巴,轻轻地刮了一下,在竹云夸张滑稽的表情下笑着拿出身上的三块石盒子,然后依次打开。
蛤蟆、蜥蜴和猫头鹰带着小蛇纷纷跑了出来,石盒子里的空间并不是很大,让它们三个很不舒服,在对竹君各自叫了一声后,三个奇物迈着大佬的步伐一起离开了,三个家伙在路上你一句我一句叫着,看上去很是热火朝天。
竹君看着那三个离开的家伙,带着笑意挥了挥手,然后就蹲下来低着头打量起地上昏迷的火红小蛇。
“哥哥这个是啥虫?”
竹云也蹲在竹君身边,一脸好奇地问道,甚至还想将手伸过去。
竹君一巴掌用力地打向竹云伸出的小肥手,啪的一声响,竹云就迅速缩回小手,含着泪水用力捂住。
在带着严肃表情的竹君身边,竹云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任由泪水滴落,竹君则满脸愤怒地用手点着他的头,训斥道:“你是不是不想要这只手了,不想要和我说啊,我拿菜刀给你斩了,我告诉你多少遍,虫不能随便拿手去碰,你还没有开始修行,一点灵力都没有,是不是把书本里的讲的都忘了,今天给我将虫族防护规范抄一百遍,听到没有?”
竹云带着满脸泪水,强忍着哭音颤声回道:“我听到了。”
竹君眼睛死死看着眼前的小人,眼睛里除了严厉还有一丝疼爱,看着小人认错态度不错,他便稍稍点了点头,算是竹云通过了。
竹云这个时候开始大声哭泣起来,竹君摸了摸他的头,竹云就直接趴进竹君的怀里大力哭起来,直到竹君衣服里都流淌着点点泪水才抽噎起来。
竹君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摸着他虎虎的脑袋,竹云好点后直接对着竹君说到:“哥哥,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能够为你找到修复眼睛的办法的,我一定会的。”
说着小手将竹君胸口的衣服拽得很紧,竹君也忍不住流露出宠溺的笑容,用手捏着他那婴儿肥的圆脸。
大哭过一番后,竹云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带着哽咽声喊起来:“对了,哥,今天清早有一个客人过来了,就在客厅里。”
说完又缩了缩身子不敢抬头,竹君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他的小手就往后面走。
花费了一些时间,竹君拉着竹云快步走到客厅内,里面果不其然坐着一位青年客人。
整理了一下自身装束,又给竹云打理了一下,竹君带着竹云气宇轩昂地走进风帘之中。
双手成掌相贴,大拇指朝上,竹君躬身向着青年人行施一礼,说道:“竹家竹君”
青年客人看着少年人气度不凡,心中暗道正主来了,也连忙站起回了一礼,回道:“闲人黄义。”
竹君看着眼前的不卑不亢的黝黑青年,心道来者不善啊,不过还是一脸热情的微笑说道:“兄台不好意思,舍弟年纪尚幼,不懂世事,怠慢了,还请多多担待,请坐。”
黄义连忙摆手,守着客人应有的姿态回道:“不打紧,我辈对于凡俗礼节本就不甚在意,我像这娃子这么大的时候还光着腚乱跑呢。”
竹君与黄义相视一笑,皆不在言提此事,竹君趁机吩咐竹云去沏茶,半晌时刻,两人聊着家常也相谈甚欢,竹家内外皆是一片欢声笑语。
竹云沏好茶后,拿着茶壶轻步而来,给竹君先倒了一杯,再给黄义倒了一杯。
茶水吊倒之间茶香四溢,黄义目光神彩连连,不免含笑而问:“早就听闻竹家茶天下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此茶如何酿制的?”
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好觍着脸装作若无其事。
竹云在一旁一脸嫌弃之色,小圆脸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小嘴也撅多高。竹君给了小家伙一下,让他收敛一点,又带着笑意说道:“此事却是不难成全,此茶乃是灵水和灵茶所制,并无其他诀窍,黄兄走时带一点就是了。”
黄义却是大喜过望,连忙称谢,看样子是个爱茶之人,只不过他那黑面长脸浓眉大眼的貌相上是真看不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哈哈哈,此乃小事,聊到现在还不知道兄台所来何事,是为了虫而来?”
竹君拿起茶杯面不改色地试探一下,看着黄义面色一肃摇着头,又改口接着道:“既不是此事而来,那可不巧我家长辈尽皆不在,你此趟怕是白来一趟了。”
黄义继续摇了摇头说道:“我与虫师会之中遇到过你爷爷,此趟乃是为你而来。”
竹君轻轻放下茶杯,在寂静的客厅下显得尤为轻脆,他站起躬身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沉声说道:“碧海竹家竹君。”
黄义也面色微沉起立行礼,对道:“虫师会黑虫师黄义。”
礼毕,黄义跟着竹君坐下,向着竹君高声道:“碧海竹家乃黑虫师一脉支柱,在黑虫师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浓墨重彩的一笔,你爷爷竹灵大师更是其中翘楚,在虫师会大名鼎鼎,而你父亲和叔叔却背弃了黑虫师一脉,走向了白虫师,这个我并不能再去改变什么?”
说到这里,黄义不满地看着竹君又接着说:“可是听说你也有心于白虫师一脉,我不能放任自流,白虫师一脉乃是懦夫,碧海竹家不能再出白虫师了。”
话说到这里,竹君轻笑几声,仿佛对黄义的话置若罔闻一般,这让黄义深深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今天这个事情不好办了,这小子果不其然是个倔驴。
“你为何发笑?”
竹君正起身子看着黄义一脸强硬道:“你可知这是哪里?”
“我知道,碧海竹家。”
黄义喝了口茶,想了一下点头回道。
竹君看了一下旁边的摇头晃脑快要睡着的竹云,将他点醒,随后一脸骄傲道:“即知这里是碧海竹家,不知你有何能力在此说教?”
黄义脸色一变,黝黑的长脸是又红又黑,咬着牙齿道:“竹家传人果然都不容小觑,不知你这三岁就被虫伤了眼睛的天才,为何对虫有所好感?”
竹君泰然自若,对于这种话他早已听烂了,而竹云却是勃然大怒,跳起来就拿着茶杯向黄义砸去,刚想大骂,就被竹君用眼神凶住,只能低着头嘀咕。
黄义轻松就接住了茶杯,不过水没有接住,洒了一身,但是他也不在意,拿出一个石盒打开,一只蝗虫样貌的灵虫从中跳出,瞬息间黄义身上升起一股股白气,衣服又干燥起来。
“不错的旱蝗,看样子你调教的不错。”
竹君看着黄义衣服上的红黄交融的小巧蝗虫,不由称赞了一句。
“你既然这般喜欢灵虫,为何不成为黑虫师,让你爷爷给你捉一只喜欢的呢?难道你真的相信白虫师那套与虫为友的屁话?”
黄义看此事有转机,立马爬竹竿。
竹君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竹家有着自己的意志和传承,这就不劳你费心,而且古虫籍上我并没有找到任何虫师对于虫族是抱着痛恨和灭绝的态度的,只有你们的恶意揣测,”
黄义接着此话插口道:“是啊,你们拥有着比寒门虫师更多的资源啊!然而古虫籍上并没有记载对虫是抱有宽容谅解态度的,更多的是杀伐果决不是吗?就像你下山抓虫一样,那群受苦的村民才是我们的同族,我们都叫做人。”
“而虫不是。”
竹君摇了摇头,轻呡了一口茶水道:“哼,大道理我听得太多了,你这套对我无用,有什么真本事拿出来瞧瞧吧!”
话音刚落,只听嗡的一声,一道虫影带着红光一闪而过,竹君本能地侧头而避,旱蝗停在黄义手间,好像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只是那一段在空中飘荡着的黑直长发卷曲着融在了一起,被竹君一把抓在了手心里。
黄义手上接着旱蝗说道:“这又如何?”
竹君轻蔑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黄义见他如此狂妄,面色不善的哼了一下,旱蝗再次不见,快到竹云眼睛根本看不见身影,只能张大嘴巴发呆。
竹君看此身上蓝光浮现,大力一吼,一股气势化成风暴,窗台噼啪作响,屋子轻轻颤抖了一下,灰尘满天,黄义也被吹的披头散发,坐立不稳,只能用力扶住桌子,而那只旱蝗直接就倒在了桌子上没有起来。
竹君此时看着竹云起身而立沉声说了一句话:“竹云今天我再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了,碧海竹家不用外人来指手画脚,送客吧。”
说完就单手扇了扇空中的灰尘离开了客厅,满是灰尘的客厅就只剩下正在琢磨的竹云,和一脸苍白迷茫的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