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心留影,孤芳自赏中。
竹君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深刻的记住那女子的笑容,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也许是那甜甜而温熙的笑容会给他一种感动。
沉思良久,太阳已经落山,星星和明月高挂在空中,竹君被蝴蝶蓝的绿叶打中才怔怔而醒,望着手里的竹煌,竹君咧起嘴角轻轻踏着风走向别处。
一路上眉头轻皱,竹君是真的忘了自己来的那条路,他感觉自己越走越远,怎么也回不去。
在陌生的路口站了多时,竹君想不好该往哪里迈步,好在背后有人在呼叫他的名字,声音慌张而尊敬,听起来应该是下人的叫喊。
竹君想了想还是回应了一下,没过一会,一条长龙般的火把就冲破了黑暗,来到了他的身旁。
一群穿着下人服饰的男子拿着火把在石路边站好,领头的长得很是粗犷,胡子拉碴的,不过那长长的刀伤却将他装点得更加丰满,妥妥一位硬汉。
硬汉低着头向着竹君讲述所为何事,一字一句之间都是不卑不亢,看样子在柳家很受欣赏。
竹君也不给他一个反应,只是默默地听,他对于一个仆人地来历还不是那么感兴趣,对于仆人说的话更不感兴趣,他只等着这个硬汉胡三带他回去。
一通讲后,胡三右手向前一伸,笔直地指着前面,竹君跟着胡三指的方向前行,胡三带着小弟跟在他的后面,时不时给他指明前进地方向。
有人指路走的就很快,竹君不想说话,一路上人都是噤声快走,在火把燃烧了半个小时后,竹君回到了柳家客居的重重别院,而竹君所居的别院里目前就只有他一个客人。
此时的别院灯火通明,一排仆人在门口站好,等竹君快步经过的时候,石路两边的仆人都弯腰行礼,仪式颇为隆重。
胡三没有再跟着竹君向前走,他带着小弟就站在门外看着竹君进去后离开。小小别院里,就像是开庆功会一样,竹君踏足其中很是疑惑不解。
院中大树上挂着几盏灯笼,树下是一群女人在木桌上交谈,靠在大柳树上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竹君熟悉她,她就是柳家当前的家主--柳筝祖母。
竹君很恭敬的上前,低着头轻着步,等走到庭院正前处,大声向着柳筝祖母行礼道:“祖母安康。”
一群女人悄然噤声,老夫人望过来对着竹君点了点头,上下审视一番后,带着和蔼的笑容说到:“不错,孩子,长得越来越像是二丫头了啊,快走近点,让我看个仔细。”
竹君抬起头向前走了三大步,在各路姨母和外婆的注视下轻轻笑了一下,笑脸无声,容颜可亲。
一群女人都纷纷咂舌,认同老祖说的那句话,不但样貌酷似其母,连这轻笑之间的举止都一模一样,要知道二丫头都已经死了十三年了。
柳筝祖母很受触动,眼泪都没有止住,大滴大滴地向下流,竹君见状收拢笑脸,低起头开始劝慰。
老夫人四周的女人也开始安慰她,毕竟老人家身子不堪受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对于柳家可是极大的打击。
竹君的劝慰最有意思,语气干巴巴,就像是读着没有营养的古书,让人听着有点眩晕的感觉,老夫人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起来,指了指竹君笑骂道:“果然还是竹家的种,这话说的和他老子一个样,都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可就是这个老实人把我心尖的二丫头给带走了。”
周围女人都是一阵狂笑,仿佛早上的伤悲都是假的一样,竹君甚至感受不到有一丝哀伤,也许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悲哀吧,人太多了,已经看不清现在和过去。
竹君很想冷着脸,但是对于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夫人来讲有点过分,也许她们也只是想要冲缓一下悲伤的氛围。
他没有拒绝柳家祖母的接风宴,这个宴席虽然食之无味,但是弃之可惜,他也很想知道祖母来到这个小别院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接风他这么一个小辈?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后,祖母开始问起竹君的未来打算,看着很是温馨,但是眼睛里更多的是审视和怀疑,作为竹家下一棒的接班人,她很想知道竹君和老头子的打算。
竹君想了想,漆黑的眼睛暗淡无波的看着杯中的米酒说起来:“我没有什么打算,都是爷爷再给我安排的,他想让我去虫师会接替风哥,加入猎虫八队,经历血和刀的磨练,您知道的竹家人一直都是如此。”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着有点落寞的竹君,温声问起:“也是,你这么大的孩子也到了竹家历练的时刻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竹君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全是迷茫和无奈,他看着柳家祖母,轻轻摇了摇头,将心里的计划全部埋藏起来。
老夫人看上去很心疼,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安心和责怪,她现在很清楚竹灵为什么会不伸出援手,明知道那计划却没有向她们柳家通告,只是为了竹家这后辈打通前路的障碍啊。
竹家人心还是那么的狠,好在这个孩子还算是一个实诚人,不过既然你竹家做的出来,那就别怪我柳家不够仁义。
老夫人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而这算盘之上的物件就是这初出茅庐的竹君,是她的外祖孙。
竹君装作不谙世事的少年,一直以来他也确实是这个形象,尤其是在他没有融合恶念之前,而现在对于他来说,没什么能够让他退却,他会将这个世界翻过来,斩尽前路上所有的鬼魅妖邪。
这个世道是一个吃人的世道啊,白虫师的定义也要变一变,那有什么所谓的自由和谐,不过是底层人接触到的外层伪装罢了。
竹君很透彻这个世界,每一个世家都是一个吃人的怪物,而每一个活在世上的生灵都是欲望的集合体,世家不可能消失,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载体。
喝着杯中的米酒,竹君越来越感觉到苦涩,以前他是想着多救人,现在他想的是多除恶。那些令人作呕的恶人都应该死于刀剑之下,可贵的情谊应该悬于高山之上,可惜这些情谊大多虚伪且可笑,就像那些天上的云彩飘渺而虚幻,它经不起太多的考验。
别院是喝的其乐融融,竹君是伪装的恰如其分,让柳家人很是高兴,这竹家也许是真的比不过当初了,一群人也将不安稳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别院外,其他世家子弟听着这热闹,都相视一笑继续吃喝玩乐,而东边的鬼家听着这热闹,却是倍感烦躁。
“姐,你说这群人到底要不要睡觉,丧礼上大吃大闹,也不怕死者来找吗?真是大逆不道!”
稚嫩的儿语总是那么真实且烂漫,说着乌烟瘴气的事总是那么独到,而在他身后的女子和中年男人,也紧锁眉头沉默不语,看样子很是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