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姐给母亲擦身子的时候发现异常，妈腰间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水泡。

“你昨天去针灸馆时有吗？”大姐怀疑是针灸弄的。

“没有啊，不像是火罐或银针造成的。我问问赵晨吧！”老叶的高中同学，市医院管后勤的副院长。

说了情况，“可能是带状疱疹，老年人免疫力下降就好得这个。明天你带阿姨来医院吧，我找李主任再看看。”

找皮肤科李主任给诊断了就是带状疱疹，开了药，大姐推母亲出去，李主任拉住老叶和赵晨说，“我觉得给老人再做个全身CT扫描吧，我怕有些不好的病上身。”

赵晨说，“我觉得也是。”

“什么不好的病？不会吧，她上个月的血尿常规没问题啊！这CT辐射大，总做不好吧？”老叶有些不解。

“不是，当人免疫力低时，这疱疹病毒才发作，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而我们在诊断时也认为这是身体癌变的前兆之一。做一个排除一下，特别是肺部和淋巴处。”李主任说。

做完检查，果不其然，双肺发现大量结节，最大的都达到35mm。

老叶这个恨啊，怎么每次住院做检查，都没发现呢？

他把赵晨拉过来，“让你给神经内科王主任的红包你给了没？”

“给了，那钱我能密下嘛？！”

“那他为什么没看到？李主任说这结节不是短期形成的！”

“这肺癌最是烦人，它不痛不痒，你不做平扫都看不出来。”

老叶不说话了，你说这母亲不能说话，得多难受！

又是癌症，父亲胰腺癌，妻子乳腺癌，母亲肺癌，我操他妈的癌症！

“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全得癌症死掉。”老叶又想起了那个泼妇的恶毒诅咒。小时候住平房，邻居家的男人偷路轨被抓，他老婆怀疑是老叶父母举报的，没事就在那里指桑骂槐。母亲要找她打架，被父亲拦下，说你去不就承认是咱们举报的了吗？别去，让她发泄发泄吧，男人被抓也够难的了！

拿着检查拍的片子和报告单，老叶开车又来到了这个他一辈子最不愿意来的地方——省肿瘤医院。

“手术是做不了了，已经发现淋巴处扩散了。老人有中风后遗症，穿刺活检还得遭次罪。”许教授说。

许教授是乔乔的主治大夫，特别熟的人说话也不再避讳。

“那您的意思是不治了？”

“炳忠，咱们的关系近我才跟你说实话，就是腺癌晚期。你如果像给乔乔那么治，我怕一轮化疗老人都过不去。”

“那免疫疗法怎么样？我听说现在有种新药可以治的，我不怕花钱。”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乔乔走后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现代医学的癌症治疗，对于晚期患者只是提高生存质量，至于治愈是不可能的。所有说我能根治那是骗人的，你和乔乔差不多全国都走遍了后来怎么样？”

老叶低下了头。

“让老人在剩下的日子少遭罪才是正解，我给你开些靶向药和止疼药，让老人吃看有没有效果。”

“那如果有效，预后比较好的话能活多长时间？”

“不好说，看人，保守说不超过五年。”

“许大夫...”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一个人，看到老叶在办公室，把手里的钱放到了身后。

“小陈，你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你父亲的手术我会尽力的。你赶紧把钱收起来。”

老叶笑了，在医院的门前，他见过这个人，坐在长椅拿着彩票失神的表情让他印象深刻。

“那，拜托您了。”说完鞠躬离去。

“送红包的？”

“嗯，家里没钱手术费还没交齐呢，还给啥红包！”

老叶笑了，那以前收我的是因为大爷有钱呗，这人还是良心未泯啊！

从熙熙攘攘的人群挤过，老叶出了一身汗，但心里是凉的。坐在车里打量着这座大楼，老叶觉得这就是一座绝望之城，鲜有人能够平静走出，就算那些早期治愈的，也会有虎口逃生的感觉。而现在的自己，又栽在了这里！

对于癌症，老叶又想起王乔乔在蒙古草原的话。

本宫不是得癌而终，而是渡劫未成啊！乔乔对着湛蓝的天空喊道。

在草原神医那里开完药，回家的途中老叶跟乔乔讲，癌细胞变异后异常强大，就是没有东西能控制，如果控制好了人类就永生了！

天空下起了小雪，老叶看看表，离去火车站接小舅子还有段时间。老叶点着一支烟，继续看肿瘤医院的人潮汹涌。

哎，不对，那儿有人要跳楼！老叶扔掉烟，从车里冲出去。哎，可别跳啊！

可是没用的，老叶离得太远。从跳下到碰到雨篷再到落地，老叶就这样目睹了一个生命陨落的全过程，五味杂陈。

惊慌失措的人群迅速围了上来，跳下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大家议论纷纷，以前经常有想不开的癌症患者选择轻生，但医护人员还没听说过。

是姚主任啊，人群中有人认识，老叶上前确认了下，是放射科的姚主任，左侧脸的青色胎记，就是他！父亲和妻子的活体都是他取的。这人怎么就轻生了呢？

路过的医生说没有生命迹象了，保安把人群驱离，拨打了110，空出地方等待处置。

看热闹的有说抑郁症啊，有说畏罪自杀的...老叶想，这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轻生啊？唉逝者安息吧，活着太不容易了。

开车慢慢行驶在下雪的街道，关键是想快也不行，路滑！路上有剐蹭的，吵吵喊喊的，东北人特有的大嗓门让人间又多了些生气，老叶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每年叶轩放寒假，姥姥姥爷就让他去大连和他们团聚，今年也不意外，派小舅子来接。

快到车站了，老叶又想起了妻子的叮嘱。

忠哥，王梓旭喜欢男人，他和二义的关系不正常，记得那次我跟二义吵架吗，你问我因为啥？我说他偷拿了我的钱，其实是我看见他们两人有暧昧。

记得第一次去乔乔家看到小舅子，差点让老叶惊掉下巴！以前总说惊为天人，那次是真把老叶惊到了，这男孩子还有这么好看的？所以有次和妻子爱爱后打量妻子，乔乔问，你瞅啥？老叶说，你爸妈造你时肯定年轻没经验，但造你弟弟是真用心了！王乔乔一下子将老叶掀翻，然后幽幽地说不过你说的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