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州。”
“什么?”
“就叫克州吧。”
“什么克州?”
李竞带着回忆说道:“是我曾经一个战友的名字。他死的时候跟你一样大,也是16岁。”
“忽然,提这个,为什么?他对你很重要?”
“他对我们六人都很重要。”
“六人?”
“我战友。加上克州,一共7人。本来我们是十个人的,对付三个丧尸,并不困难。但由于当时情况复杂,加上又是在学校里面,铁栏外面还有许多丧尸,得谨防他们闯进来。”
李竞听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铁着脸,掐断手里的树枝。
“因为一个极小的失误,我们中的一个人被丧尸咬中,变成了丧尸。于是形势就变成了9比4。”
“门里面有很多孩子在哭,我们在外面打。没想到又失去一个队友,变成了比5。一副好牌,最后竟然被打成了7比6。”
“如果再有一个队友变成丧尸,情况就会变成6比7。”说到这里李竞看了欧宝一眼,仿佛面前摆着一道数学生死题。
“我们绝对不能让数字变成6比7,哪怕我们全部死,都不能再增加一个丧尸,因为那个教室门,最多能够顶住6个丧尸的推力。”
“……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个教室被7个丧尸推开。那个教室里面,还有三个老师。而剩下这个教室,里面只有两名老师。”
“那个教室的人、孩子,全都变成了丧尸,虽然被我们阻挡在了走廊的铁门外面,但也许下一秒就会被破开。”
“这是一次超级失败的行动……但失败还远远不止于此。当时的情况,让我们不得不把克州推出去,从而引开丧尸的注意力,去当丧尸们的诱饵,从而争取时间布置一个有利于我方的战场。”
“而这个人……必须得死……绝对不能变成丧尸……也就是说……”李竞的声音已经哽咽。
他添了一下柴火,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出去的那个人必须是打过丧尸病毒预防针的,这样才能确保他不会变成丧尸。一旦行动失败,至少不会变成6:7,不能再增加哪怕一个丧尸了,否则这扇教室门就抵挡不住丧尸了……”
欧宝倒吸一口凉气,“丧尸预防针”至今仍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如果有一剂丧尸预防针放在你的面前,你打还是不打?
如果丧尸没有恢复神智,也许大部分都会选择打。
但明确知道丧尸能恢复神智后,大部分人都不会打,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活下去。
李竞当时在前线跟丧尸打得不可开交,如果一直转换战场,他不会那么快知道丧尸能够恢复神智。
在菊明市那场战斗中,拉锯战打了半年有多,李竞和队友们震惊地发现,最早变成丧尸的那条街道的居民,居然有不少人恢复了正常人的神智!
报告打上去不就,旁边的街道的丧尸也陆续出现了恢复神智的情况。
李竞他们向上级询问是否要对该街道的丧尸继续进行扫荡。
这时候,李竞等人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并不止他们这个地方,许多早期的丧尸都恢复了。
实验室也正在紧急研究,初步结论是南北极灵气转变基因所致。
这么一来,丧尸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不杀又该如何控制?
活下来的丧尸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
后来,报告出来了。
恢复神智的丧尸依然有传染能力——必须全部扫荡。
如果这还不算彻底考验人性的话,那“丧尸预防针”就是压倒人性的最后一根火柴。
——同时,也成了压垮当时旧正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预防针说是预防,其实根本就是偷换概念。
这种药剂能有效阻止99%的丧尸病毒攻击脑部,但并不能杀灭。
注射了预防针的人一旦被丧尸咬中,不会变成丧尸,但后果是死,医是无法医的,治疗方案根本没有。
当时正府规定,所有上前线抗击丧尸的军人、志愿者,必须是首批注射者。
而在丧尸刚爆发的时候,全球陷入混乱,正府不惜动用一切武力人力摧毁。所有军人、志愿者上阵前都要签署“生死合同”。一旦被丧尸咬中,立刻由队友就地击毙。
而没有被击毙的那些,他们吸收了灵气后,如今大部分还在丧尸基地里好好地活着。
但是预防针出来之后,军人和志愿者牺牲的就更多了,他们是第一批注射者,一旦被咬,毫无活路,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人心动摇,形势变得十分尴尬,甚至还有士兵联合拒绝注射预防针的。
前线的信息很快就蔓延传播开来。
普通老百姓得知丧尸能够恢复神智后,也开始拒绝预防针,尽管当时号召全民注射。
李竞曾多少回地想,如果当时那些战友没有注射预防针,现在他们或许还可以一起喝酒。
那些事如今说起来云淡风轻,但在李竞脑海里一幕幕地过,就是血与火的洗礼。
“你意思是说,你们之中,只有那个叫克州的人注射了预防针。是吗?”欧宝小心地问。
李竞摸了一下睡着的大公鸡,躺在踩平的杂草堆上,望着树顶上漫天的星光,呼出一口气,说道:“是。只有他注射了,所以……”
“只能推他出去了。”
李竞眼眶湿润了,“当时他很害怕,他只是个新兵蛋子,第一次见到丧尸,第一次跟丧尸交锋……”
“而且,他只是一名……炊事员。”
李竞知道于环环为什么要杀自己,因为这真的不算什么误会,作战中,谁会把炊事员给推出去作战,这不是让他送死是什么?
所以,他甚至很感激于环环派人来杀自己,至少让自己心里好过了许多。
李竞望着星空和摇曳的黑暗树影,结束回忆般说道:“他出去之前,跟我说,李竞哥,你要代替我活下去,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小店,做一个小老板,你能帮我实现吗?”
欧宝已经无声在哭了,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心里更是难受。
“战场就是这样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最大的耻辱,每晚都折磨着我。无数次地想,如果我能重新回到那个战场上,我是不是能够阻止那一次次的失误……”
“对不起,引起你的伤心事。”
“所以,我们的店就叫克州吧。克州家的猎物店。”
“嗯。”
……
李竞望着前面的山坡,只要翻过这座小山坡,就是古城墙了,不知道沙纱和关域他们到了没有。
走了这大半天,总算快到了,离会议时间还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