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板砖砸在脸上,打得眼冒金星是什么样的体验?
杨总觉得自己有回答这个问题的资格,他刚刚才挨了慕青蝉一板砖,砖头还是他亲手递过去的。
猝不及防的板砖打在他脸上,让杨总心中怒意差点就压抑不住。
不过在濒临爆发的时候,他以枭雄的心境硬生生的忍住了,甚至还想飙句英语“What's your problem?”
愣神了几秒后,杨总突然平静下来:“既然是这样,那就下下个星期再见吧,我们走。”
有些事不能在属下面前承认,不过他心里依然很清楚,刚才的那一板砖绝对是自找的——慕青蝉逐渐掌握主动权的时候,杨总有些轻敌了,他太想现在就扳回一局。
错估了对方的战略目标,才会轻易把脸送上去。
现在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如果因为慕青蝉掌握的主动权就翻脸,只会给旁人留下无能狂怒的印象。
传出去了还会叫人笑话,笑他鼠肚鸡肠、没有半点气量。
你占上风的时候,咋不见慕青蝉撒泼打滚?
丧失了主动权就满地撒泼打滚,人家又不是你妈,凭什么事事惯着你。
你是头一天出来做生意,结果连个女人都不如,是不是玩不起啊?
从会议室出来以后,杨总一行人“恰好”遇上了抱着女儿下楼的钟衍。
看见在父亲怀里连比带划的小丫头时,杨总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慕青蝉说过的话。
“将来我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还会让孩子跟随母姓不成?”
想到这,他快步上几步,笑眯眯的对小丫头道:“好可爱的小姑娘,能不能告诉伯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钟蓓蓓,超级可爱的无敌宝宝。”
女儿的自我介绍,听得钟衍直想笑:不愧是皮特别厚的红心蜜柚,说话的气势就是与众不同。
原来如此,杨总脑中灵光乍现,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钟衍父女道:“钟先生的女儿聪明伶俐,她的母亲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吧。”
“要说她的母亲,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钟衍语气轻松的回应道,“不过女儿身上的优点,基本上都是遗传到我的,她妈给她遗传的全是缺点。”
“看得出来,”杨总放慢脚步与他并肩下楼,“钟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哦,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在物流公司开叉车。”
杨总意味深长道:“叉车司机也能随时出来旅游,还住得起度假村,说明你平常的工资一定很高。更有可能是物流公司有你没你都能顺利运转。”
“旅游登山是我的爱好,”钟衍仿佛没有听出杨总的讽刺,“说起我的登山爱好,我就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吗?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超耐磨!”
说到爱好的时候,钟衍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轻松愉悦,像是在述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杨总依稀觉得他的话似有所指,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或者见过,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咳、咳、咳——”
杨总的谈判团队中,有几个年轻人突然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像是吸入了某种过敏源,喘气都变得十分辛苦。
黄助理阴沉着脸扫了身后几人一眼,原本还在咳嗽的几人立刻恢复正常。
制止了成员中的不礼貌声响后,黄助理走到老板身边大声道:“杨总,我们要加快行程,下午还有几个会议要等你做决议。”
“那好吧,”杨总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时间不等人,让司机赶紧发车。”
直到与黄助理坐进车中,杨总突然沉下脸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助理沉声道:“那家伙拐弯抹角的用网络流行语骂你,杨总平日里事务繁忙,不经常接触网络,所以没有听出来。”
“骂人就是要对方听得懂,那才叫骂人。”杨总不屑的冷笑几声,“否则就跟没写地址的快递一样,他执意要送,而我根本收不到,东西最终还是退回到他手里。”
“连当面骂人的勇气也没有,不用理会这种无能之辈。”
黄助理表面上点头称是,不过心中却有其他的想法:如果人人都收不到,“礼物”自然会被退还。
可是刚才除了您以外,许多年轻人小伙子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知道在一个公司里面,在暗渠道中流传得最快的消息,就是与有关老板的丑闻。
恐怕要不了几天,整个公司都会知道你被人当面羞辱的事情。
万一风言风语最后再传回你这,到时有我头疼的地方就不止一处了——眼下它的问题还不是很大,但长此以往,你的领导威信就要打点折扣了。
“另外帮我查一下,慕青蝉中途离开会议室后,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杨总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慕青蝉一去一回不过十五分钟,整个人好像突然变了个样。”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幼蝉在不见天日的土壤里生活了七年,突然就蛹化成蝉振翅高飞。
事情完全超出了杨总的控制,这种局面他很不喜欢。
“没有问题,”黄助理点开了自己的微信,“早在四天前,我就加了度假村监控室保安的微信,请让他随时截发我想要的视频资料。”
“刚才在会谈的时候,我就给他发了信息,相关的视频刚刚也发过来了。”
杨总不由得露出满意的微笑:“你做得很好,给保安买信息的钱,回去记得让财务帮你双倍报销。对于做事认真的人,我向来不会亏待。”
“把视频拿来给我看看。”
从视频时间来看,下午三整,钟衍出现在过道上,依靠在楼梯口玩手机。
三点过三分,钟衍收起手机快步进了洗手间。
几秒之后,慕青蝉怒气冲冲的出门,一路冲进洗手间
三分钟过后,两人同时从洗手间出门,一同进了慕青蝉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钟衍先出了办公室径直下楼。
随后慕青蝉自信满满的走出办公室,开始了“抡起板砖就往杨总脸上挥”的行动计划。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钟衍抱着女儿上楼,正好碰见谈判双方散会。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杨总已经能够确认慕青蝉身后的高人,就是带着女儿乱逛的钟衍。
“从现在起,给我盯死这个男人。上次你收集到有关他的资料还不够详细,没准是他故意摆出来让人看的假履历。我要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背后究竟藏了哪些底牌,是谁支持他在我的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慕青蝉的办公室内,女人亲自为钟衍泡了一杯清茶,虚心向他请教问题。
钟衍刚才给她支的招很有用,不光是帮她在谈判上夺回了主动权,最妙的是让慕青蝉看见了自己的新底牌——面对杨氏集团的咄咄逼人,她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
钟衍为她设计的那些话术,细细想来可行性都颇高。
“臭丫头,别去乱动你慕姐姐的雕塑作品,万一打坏了哪个,把你卖了都赔不起!”钟衍没有回答女人的话,反而对四处乱钻的女儿大声呵斥。
“没事的,别听你爸爸胡说。”慕青蝉赶紧出言安抚小丫头道,“蓓蓓你看中了哪个,就跟姐姐说一声,姐姐可以把它送给你。”
解决了女儿乱跑的问题,钟衍略带歉意的对慕青蝉笑笑,“恐怕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在我已知的情报信息内,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最优解。”
“如果你还想让我替你出主意,就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掌握更加全面更加核心的信息。”
我要问的问题,想必孩子她妈是心知肚明。
比如说她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以及消失的这一年半载里,她究竟在谋划什么?
“你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慕青蝉赶紧起身搬来一堆的文件,“所有关于立木林场的记录都在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略之处需要补充的?”
“如果你想知道纸面上没有的资料,也可以直接问我,但凡是我能够回答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能回答的,你就要跟我装傻充愣顽抗到底是吗?
钟衍心中暗叹一声,他伸手拿起了最顶上的那本文件,映入眼帘的是文件上的一行大字:《关于立木林场内沉香木不结香的原因及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