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绮瞳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那庞大但是纷乱的摇摇欲坠的建筑在空间当中的木屋里。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墙壁,穿越了空间,死死地盯住了一个方向,良久。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所以说,你们这群巫师,最终还是提前卷铺盖跑路了?”
是的,本来这座城市当中的强力巫师都得到了绮瞳的通知,所有的人按照顺序撤离城市,在撤离之前尽可能保持对地下的世界吞噬者的压制封印的完整,而最后一个撤离的才是绮瞳本人。
但是很显然,现在有一批巫师已经提前撤离,否则世界吞噬者的力量不可能这么容易透到地表来。而且,看情况,应该就是最强的那一批,也就是本应该仅仅比绮瞳先撤离的那一批巫师。
是的,或许巫师当中最顶尖的一批,那些已经通过了最终交易的巫师,都有着高洁的精神和强大的意志力。但是,更多的,甚至是绝大多数的巫师,其实都是趋利避害的普通人,而且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他们逃跑根本不稀奇。
“我还是,把他们想得太好了。”说着,绮瞳冷冷的哼了一声,双手手腕浮现出天蓝色的圆盘,周围的空间开始飞速扭曲,下一秒一扇空间门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怀着满腔的怒火,绮瞳开启了一扇又一扇的空间门开始确定哪些巫师已经卷铺盖跑路,但是现实是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峻,哪些足够强悍的巫师当中百分之八十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真是……”
绮瞳身旁那海蓝色的凤凰仿佛炸毛了一般,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剧烈的扭曲,就好像被闪电撕裂了的天空一样,那是她怒火的象征。
远方那黑夜当中暗淡的天空的正中央,一团仿佛火烧云一般的光照耀了周围的大地。一团诡异的血肉模糊的庞然大物在天空中蠕动着。
时间才过去了仅仅三十分钟,但是那一团东西已经从一颗大脑发展成了如此庞大的怪物。看着半径超过二十米的它,能够想象它到底吸收了多少生命。
生命,并不局限与人类。那团血肉当中,有人类,有鱼类,还有别的各种各样的生物。但是在死亡之后,不管它们曾经是什么生物都不要紧了,因为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称
血肉碎块。
天空中那一团东西,正在散发出诡异的赤红色光芒。鬼知道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怎么散发出光芒的,但是那里的巫术力量无与伦比的富集是任何一个巫师都能看到的。
不过嘛,到现在为止城市还没有乱起来。绮瞳摇着头笑了笑,那笑容几近苦涩,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这座城市当中究竟发生了多么令人胆寒的事情。
每一个人,但凡是看到了天空中那庞大的血肉球体而自身并非巫师的,全都在一瞬间全身坍塌成一坨血肉碎块,朝着那庞大肉球扭曲着飞去。
每一个人,但凡是看到了自己周围的人那令人失去理智的不可名状的死亡方式的,全都在精神出现了某些问题,随后都会将目光聚集到血肉球体,让自己化作其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没看到的人还在做自己的事,而看到的人连带着周围看到了这个人化作血肉碎块的人,全都死了,化作了天空中怪物的一部分。
绮瞳转身的一瞬间,她身后的空间门已经关闭。现在外面那咆哮的大雨还没有停,开着空间门就得一直用自己的空间能力排斥雨水,得不偿失。
“那东西不能让它长期存在,必须得找到足够的巫师帮我清除掉他,否则如果让它继续成长下去很有可能会成长为类似星之彩的行为模式的怪物……”
“关键在于,这么棘手的东西,究竟是谁搞出来的?要是让我抓住了,非得把这些人的肠子拆出来挂在窗台!”
绮瞳愤怒的捶着桌子,她知道那东西绝对不是自然产生的。那些巫师撤离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是世界吞噬者的浮游力量突然开始汇聚就是刚刚一瞬间的时候发生的。
很明显,在那一刻,那个地方发生了某些她所不能理解的变化,而在那之前那个位置的空间毫无波动,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外来入侵。所以,这只能是**。
“唐骥和他的小女朋友的战斗力都很强,尤其是他们两个一个用冰一个用火,对于这种血肉模糊的敌人的杀伤力都很强……”
“裴蠡也可以叫,他的剑术甚至能够直接斩杀精神体,对付这种怪物应该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手段……”
“持国天也得算,虽然不如唐骥,但是也是个控火者;还有那个叫秦锺的,也不知道他的毒液对于这种怪物有没有杀伤效果。”
绮瞳开始绕着自己房间的香炉打转,不时地从抽屉里抽出各种各样的符贴在房间的各个方位。每当她贴一张符,周围的空间就发生一次细微的波动。
她在找人,寻找那些巫术力量无比强大的巫师,那些被无知的普通人称作“人形天灾”的强悍巫师们,来帮助这个世界度过这一次有可能降临的真正的灾难。
“该死的,唐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不,倒不如说,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巫师竟然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
绮瞳气的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本来很可爱的两个包子头被她抓松之后彻底散开,化作了凌乱的长发,一直垂到她的跨部。
两枚五帝钱落在地,带着赤红色的绸缎在地滴溜溜的滚动着,最终碰到了墙根,无力的倒下,面【开元通宝】四个大字闪烁着暗淡的金属光泽。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形象。但是这也难怪,任谁发觉自己本身做好的计划被一个不知道哪个疯狂科学家搞出来的试验品和一群畏畏缩缩的巫师彻底搞得崩溃,都不会多么愉快,尤其是这个结果还会造成巨大的灾难的时候。
最关键的是,在这一刻,能够帮到你的人,全都消失不见。而且他们甚至不是有意躲着你,你连指责他们都做不到。
“简直就是人渣啊……”
……
“我们就这么逃跑,不管你妹妹和唐骥了?”夏千重靠在卡车的座位,对正在开车的阿兰珈托问道。
阿兰珈托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如果我真的敢这么干的话,车厢后面那一位玩兵器的会把我细细的切成臊子的好吗?”
“但是天空中那个东西显然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尤其是它至今为止还在无止境的成长,所以我们必须先做好一切准备来跑路,就像星之彩那一次一样。”
“说句实在话,我当初给那个怪东西预设的命令,可是等到第一阶段完全成熟之后开始自发的完善自己身的巫术。你看它现在这个成熟自身的方式,你猜猜它完善自身巫术的方式会是什么?”
听着阿兰珈托的灵魂发问,纵使是夏千重这个本身就像是阴虚两亏的家伙,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一分。毕竟,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个血肉球开始猎杀巫师,吸取他们的知识和巫术力量。
“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唐骥和瓦莱莉雅的位置消息,我们该怎么找到他们?”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平静的发问的,自然是奥科特。他对于人类的情感是缺乏的,所以即使死亡临近他也能够保持完美的冷静。
“不管了,在城里扯着喇叭绕两圈,然后就往城外撤离。城里的巫师能帮我们拖延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以唐骥的空间造诣,找到我们应该不难。”
阿兰珈托说着,开着数吨重的卡车在马路中间一个漂移,把周围所有的车辆全都扫到了马路的两旁,为前进荡平了道路。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划开了漫天大雨,落在了他们的眼前。那是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面色微微阴沉,手中还提着一把剑。
“唐骥在哪里?”这是裴蠡开口的唯一一句话。
阿兰珈托摇了摇头:“我们也在找他,怎么,阁下找我们的队长有什么事情吗?”
裴蠡点了点头,指了指天那一大团血肉:“那东西,过于邪恶,不能让它继续繁殖下去。我们要把那东西掐死在萌芽当中。”
阿兰珈托的眼皮微微颤抖:“这位先生……我不确定你究竟有多强,但是就我看来,就算是你加唐骥,恐怕也不是那一坨东西的对手吧?”
裴蠡瞥了阿兰珈托一眼,在他的眼里,阿兰珈托虽然也很强,但是没有跨过那一条线的巫师,根本没资格对他发问。
是的,如今的唐骥距离裴蠡还有一些距离。但是不知为什么,裴蠡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唐骥的能力将会在这段时间之内又一次巨大的提升,即将追他。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种宿敌即将诞生的心情,好像是在恐惧,但是又好像是在期待……真是一种奇怪的心情,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剑锋在微微颤抖,纯白色的气流开始从他的脚下升腾而起,一如唐骥身边徘徊的紫色火焰一般,逐渐化作了一条长着近乎于诡异的利爪的纯白蛟龙。
伴随着这条蛟龙的显形,阿兰珈托能够清晰地看到,就在裴蠡的左胸口处,纯金色的光芒透过了衣服的遮盖,那是和唐骥右臂一模一样的回路文。
纯白色的雾气开始在大地蔓延,伴随着那条纯白蛟龙的环伺。但是平时给人以温柔的观感的雾气,在这一刻带给人的却是无比差异的切裂感,就仿佛一切触及到雾气的事物,都在被细小的刀刃分割着一般。
正如同,所有接触到唐骥那紫色的火焰的事物,都好像在被某种强酸侵蚀着焚烧着一般。
正如同,所有接触到乌尔维特那天青色的雷霆的事物,都好像在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摧毁然后重塑一般。
这就是……位元素!
阿兰珈托的眼睛当中透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热,位元素这种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特性的元素,在他的研究列表一直位居榜首,即使是能够无限使用巫术的怪物也在其下。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种力量似乎是魔法的源泉,又好像能够完美的压制巫术,而且对于使用者也不会造成损伤,这简直就是完美的能力。
阿兰珈托并没能对这种能力做深刻的了解,毕竟至今为止他所遇见的拥有这种能力的就只有唐骥一个人而已。他甚至没有摸透这种力量和那些不知名的金色文字之间的联系。
至今为止,已经透露出了明确能够使用回路文的巫师,一共只有三个人:唐骥、裴蠡、绮瞳。其中唐骥的能力外在表现是紫色的流焰,裴蠡的能力外在表现是白色的云光,而绮瞳的能力外在表现是蓝色的空间。
确切的说,走了通过回路文来寻求更强大的力量的巫师,就只有他们三个而已。
秦锺所运用的方法近乎于人体改造,从人类的意义来说反而更倾向于科学家。只不过,这个科学家的人体实验直接发生在了自己身,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持国天,他的力量完全依托在他那强大到离谱的天赋。能够直接控制热,换取了这种程度的巫术还能够维持理智只能说是意志坚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目前为止,唐骥见过的强者当中也只有他一个是纯粹靠着巫术战斗的。
就在这时,裴蠡猛地转过头去。与他做出了相同反应的,还有空间裂缝当中的绮瞳,她近乎于扑一般的在空间当中撕开了一条裂缝。
……
我是白猫,也是雅洁。
但是我不是陆雅洁。
或许,但是即使我看到了这种可能,代替陆雅洁,代替她在唐骥心中的地位和现实的人生的可能性。
但是,我知道,我终究不是她,我是白猫,雅洁,却并非陆雅洁,永远不是。
主人从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代替品,我并非代替品,我就是白猫,不在那之,不在那之下。
那么,我该回去了。主人还在等着我,或许他已经很担心了,让主人担心可不是宠物应该做的事呢。
那一瞬间,天空当中仿佛出现了一轮看不见的太阳。虽说看不见,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它所释放出来的强大无比的波动。
周围的钢铁,在一瞬间仿佛遇到了国王的卫兵一般,齐刷刷的朝着一个方向歪斜了过去。不管是钢筋也罢铁丝也罢,都在那一刹那朝着一个方向朝拜,朝着那个看不见的太阳的核心。
唐骥平淡的盘腿坐在**的地,紫色的火焰在他的身周化作一个圆形,仿佛一轮紫色的太阳一般,将所有的水汽全都蒸干。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物体就在他的两手之间微微蠕动着,良久,她终于……
睁开了那双,金蓝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