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唐骥并没有多管那些巫师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擅长对人表达善意,更不擅长招揽别人。尤其是逢场作戏这种事情他更是不喜,更不要说装作仁义慈悲。
唐骥的信条当中,所谓的真正的自由,就是有权利拒绝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他绝对不会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即使这是为了完成朋友的夙愿。
当所有的巫师都已经回到了基地准备避难和战斗的时候,唐骥并没有进攻,而是掏出了紫电锤。通过唐蒂亚戈,唐骥已经联系了绮瞳,在他掏出紫电锤的一瞬间绮瞳已经根据重力扭曲的情况做好了定位,顷刻之间就将整个基地连带当中所有的巫师全部转移。
剩下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绮瞳负责。她曾经也算是南都市的地头蛇,虽然她的手下最后做鸟兽装群散,但是不能否认她的能力强大,毕竟世界吞噬者几乎属于不可抗力。
然后,唐骥继续在这座城市当中悠悠荡荡。不止到为什么,他感觉这座城市会和他有命运的牵引,但是又说不清牵引来自于何方。本来以为是那些巫师,但是等到那些巫师送走之后,那种命运的牵引力反而更强了。
其实说是牵引力也不恰当,唐骥只是看到了他的命运和这座城市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如果他看不到命运的丝线,也必定会有什么事情把他留在这座城市。
然后,当他走过一条荒废街道的时候,莫名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边多出了一个虚弱的生命。唐骥轻轻点了点手,瓦莱莉雅便走了过去,将那垃圾堆轻而易举的翻开,从当中抱出了一个不着寸缕的脏兮兮的少女。
少女之有十来岁,即使被瓦莱莉雅抱着也不突兀;她极其瘦弱,每一根肋骨都凸显在了皮肤,就好像骷髅之覆盖了一层皮。
少女的身满是伤痕,看样子就是遭受了难以言喻的虐待。唐骥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伤痕,和那个叫做敕敏的女孩身的伤痕类似,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兽性勃发的男人都没有区别。
“抱住她,我来看看……”说着,唐骥的手覆盖在了少女的额头。黄金符文开始从他的胳膊蔓延到少女的额头,一瞬间侵入了少女的大脑,开始读取少女的记忆。
“……垃圾,过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个儿子?(酒瓶摔碎的声音)你说,你怎么就不是个儿子,下面怎么就不带把呢?啊?(尖叫声,哭喊声)”
“……垃圾,爹不亲娘不爱还敢嚣张的不行了?你们两个过来,把她的脑袋给我按进厕所里,让她体会一下回家的感觉,让她记住她应该呆在什么地方!”
“……垃圾,什么都不会,我们收留她就是个错误!我们干脆把她当成诱饵去钓鱼!你看看这小身板儿,除了用来钓鱼还能用来干啥,当沙袋都嫌膈手!”
“……垃圾,坐来,自己动!(少女抽泣声)”
“(视野模糊,似乎在晃动)……垃圾,居然尿出来了?今天会有很多人来光临你的,做好准备啊。如果今天弟兄们说好,那就给你吃点我们人才能吃的东西!”
“(视野模糊,基本一片黑暗)……垃圾,就这么坏了?太脆弱了吧,这才用了……一个月?算了,扔了吧。(视野模糊,依稀能够看到快速坠落)”
唐骥收回了手,这种招数果然还是少用比较好,身临其境第一人称观看别人的记忆实在是太令人不悦了……
“从楼被人扔下来,摔进了垃圾堆里,断了三根肋骨一条腿,半边腰子被玻璃扎烂了。比你当初伤的轻多了,有救,就是普通人恢复能力不行,需要去掉那个受伤的肾脏。”
唐骥说着,一把拎起了昏迷的少女,随便找了个屋子走进去,把屋子里的鼠人全都烧成灰烬,然后用紫火从房间到少女都做了个消毒,紧接着就开始了手术。
少女此时此刻全身下都被火焰撩了一边,所有的脏污全都消失,不过所有的毛发也全都消失不见,脑袋变得跟一颗鸡蛋一样光秃秃圆溜溜的,放在这么一个孩子身显得很可笑。
瓦莱莉雅看着正在一丝不苟的做手术的唐骥,轻轻嗅了嗅鼻子,问道:“主人,不是我说……但是这个小姑娘真的不是巫师吗?为什么我能从她的身问道一股……用你的话来形容,鲨鱼死在海里的味儿?”
唐骥一刻都没有抬头,他的手已经带出了残影,而且他的两只手后面还有另外两只虚影一般的手也在工作,那是法皇天秤。
“瓦莱莉雅,你仔细看看,这股腥臭味儿可不是巫师的味道,那种味道是在精神当中感受到的,而你现在问到的味道是真的凭借鼻子闻到的。仔细看看,这个小丫头的身体都已经乌黑溃烂了,只有这点味道都算是好的了。”
瓦莱莉雅露出了憎恶的神情,躲到了唐骥的身后。这个少女是不洁的,瓦莱莉雅仅仅看了一眼那肮脏污秽的躯体就有一种拖住唐骥离开这里的冲动。这不是毫无慈悲,而是出自本能的恐惧,对于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的事情感同身受的恐惧。
唐骥似乎注意到了瓦莱莉雅的情绪,但是他手的动作反倒更快了一分。对于他来说,医生和巫师……现在恐怕已经不是巫师,而是某种新的不知名的东西,这两种身份是割裂开的。作为医生,就必须完成手术。
十五分钟,手术完成,那是医学的奇迹。不过对于唐骥来说非常简单,在唐骥的手中,只要大脑还没有变成糊糊,身体没腐烂,灵魂没离体,那就百分之百救得回来,堪称是妙手回春,和他父亲的点金手属于同一个等级的。
唐骥轻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坐在了旁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红万来塞进嘴里,吞云吐雾,丝毫不在乎这间房间里还有一个刚刚完成了手术,从心灵和身体受到了双重伤害的小姑娘。
“所以说,主人你说的那命运的牵引线,就来自于这个小姑娘身?她的身,有什么我们需要的东西吗?”瓦莱莉雅靠在唐骥的身,轻声问道。
唐骥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未来,是一个巫师,但是在这一次相遇之后,我们的命运将会永远分开,一直到……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她的命运所影响到的其他人,会给我们带来帮助……”
“你说的话很含糊耶,你没有感觉到吗?主人,你不是这样含含糊糊的人吧?”瓦莱莉雅略显担忧的看着唐骥,轻轻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吻了一下。
唐骥摇了摇头,苦笑着具象化出了法皇天秤的水晶球:“不……是我快要被搞晕了,难怪预言家自古以来都是神神叨叨的,实在是不神神叨叨不行。毕竟预言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模糊的,但是消耗又特别大,甚至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的命运水晶球,能够直接看到未来的命运当中【引力】的部分。换句话说,我能够看到我未来的命运丝线,也能看到谁未来会和我的命运纠缠在一起,谁不会,但是更深刻的东西我就看不到了。”
“在我的眼中,这个小姑娘的命运会和我们交织一段时间,从此再也不相遇;但是在那之后,很远的地方,至少是我们现在还无法触及的远方,大量和她有着命运纠缠的人,会簇拥我们……原谅我只能用簇拥这个词,我的词汇实在是不多了。”
瓦莱莉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那个令人可怜的瘦骨如柴的姑娘,轻轻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然后说道:“那么,这个姑娘为什么会和我们之间有命运的联系?我们要对她做些什么是像是对君夜夜所做的事情一样么?”
唐骥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我们应该把我们的巫术传承下去。”
“……我没听错吧?”瓦莱莉雅轻轻扶额到。
唐骥轻轻摇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在一开始,我告诉那个车下来的小姑娘,就是看看能不能激发她对于力量的渴望,收个徒弟……”
“然后她的反应完全错误,当时我心态直接崩了。”
瓦莱莉雅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就说唐骥当时的举动怎么那么奇怪,就算是看戏也不至于成那样。结果看来,有些像是古一法师想要收奇异博士,所以就想办法让奇异博士碰车断手?
没错,看完《奇异博士》那部电影之后,阴谋论的瓦莱莉雅一直坚信着,奇异博士就是被古一法师坑了才断的手,不得不去学习魔法,这就叫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其实她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唐骥只是看着那少女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是她还有一口气留在心中的象征,如果没了起伏,那么唐骥就会一把火烧掉她的尸体。毕竟,虽然手术已经做到了极限,但是如果少女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而导致身体渐渐死亡,那唐骥是救不了的。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的世界马就要发生剧变了。而且,这种变化绝对不是往好的方向变化,而是朝着深渊一落千丈。在那之前,我觉得我必须留下些后手。”
“我现在正在尝试……其实,打开那所谓的被封禁的世界的大门,根本就不是什么我想做的事情,而是我不得不做。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这个世界毁灭的速度会比打开还要快,打开那个世界的大门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的世界很奇怪。你有没有想过,瓦莱莉雅,明明任何一个古神外神旧神支配者都有着轻而易举摧毁一颗星球的力量,可是他们就是要在我们的星球角力?”
“后来,我从奈亚那里知道,我们生活的这颗星球,十万年前曾经是一个封印的轴心,十万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难以言喻的战争,灭绝了文明,灭绝了所有超凡力量,灭绝了当时人们所熟知的一切。”
“我们这颗星球,曾经是宇宙命运的轴心,但是在那一场战斗之后,我们的星球就不再是宇宙命运的核心,但是依旧牵动着太多的事物,可以说,我们的星球虽然不大,从物理学的层次来说小的可怜,但是从因果的角度来说,能够做文章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
“人类不过是无妄之灾的被争斗的两方架在了火烤,这颗星球都一样。旧日支配者对人类充斥着恶意,而旧神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这颗星球的命运节点落到旧日支配者的手中,对于人类虽然没有恶感但是如果人类失去了棋子的作用,也会被旧神抛弃。”
“我收集金属是为了永恒之血,而永恒之血是封神之路的至关重要的一步。但是具奈亚说,十万年前,无数的人身都自发的完成了封神之路。是的,据说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封神之路就会直接完成,不需要金属,不惜要仪式,不需要暗语……”
“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命运,或许可以用气运这个词,达到最顶峰的时候。自从那之后,就开始由盛转衰,等到我们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衰弱区间了。”
“我不可能逆转这一切,但是我至少能够拖延一瞬间……我明白远古当初的意思了,他不愿意让被封印的世界重见天日,恐怕原因就是,在当初这被封印的世界当中,对于那个命运昌盛到了极致的世界来说并不是好东西的事物。”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步入了衰落,我们的世界已经开始崩坏,那么我们就只能把当年的毒药释放出来,拓展我们的世界观,延缓这个世界崩溃的脚步。至于是不是饮鸩止渴,我们没有看到,无法下定论。”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提前开始准备后手了……我能够看到在未来,无数的命运丝线都会被斩断,那是无数的生命死亡。所以,我需要开始提前做准备,将每一个有可能对我们造成优势的命运实现,规避每一个有可能危害到我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