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已经成功了,你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你的天赋更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有些……不像我?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有这样一种感慨。”
唐骥平静的站在大楼的边缘,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和他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男子,只是相貌比他略微年轻了一丝,仅此而已。
乌尔维特,此时此刻就站在唐骥的身后。
“至今为止,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三个月之前。那时候的你,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或者说,就算你的手段全部动用,对于我来说也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有了和我战斗的资本,虽然绝对会输。”
“血液将会带你走下深渊,遇见那幼崽,黑色的山羊,充满血腥和死亡的神圣祭台。从你走来的地方,孩提时代的乐园,走到知识的殿堂,走进家乡的回忆,走到生命与死亡的交接,走到人类的美丽与丑恶的交接处、想象力与破坏力的极致点,最终迎来那森森的带着血液和红蜡的白骨之树。”
“你大约已经走过了那象征着你的心结的被黑山羊幼崽守护的神圣祭台,你大抵已经经过了海提时代的乐园,路过了家乡的回忆,掠过了知识的殿堂。那么,你即将面对的,就是生命与死亡的交织之处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乌尔维特这么问到。
唐骥回头,看了看他,笑了出来。
“我没有任何看法,或者说就算我有任何看法,都不会让你知道。毕竟,其实你只是带着语言来,却根本不知道语言会以什么方式实现。你甚至连幻境当中所存在的事物是什么都一概不知,只能凭借时间黑箱的生成和湮灭来推断我到底经历了几个幻境。”
乌尔维特楞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但是,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就算我没有了这一段记忆,只要你还有,这不就无所谓了?更何况,我站在这里,这就意味着未来的你也会失去这一段记忆。”
唐骥轻轻一笑,不再说话。乌尔维特现在还不能死,虽然唐骥现在并没有太大把握,但是如果在战斗的开始就让唐蒂亚戈对乌尔维特的巫术体系做出微调,然后在关键时刻用出【愧疚】【过去】这两把板斧,加手里的天命剑,唐骥有五分的把我能够把乌尔维特留在这里。
但是还是那句话,不是杀不掉,是不能杀。
唐骥需要的是乌尔维特体内充沛的能量和其所象征的浓厚的信仰力量。靠着这些力量,唐骥才能在关键时刻不至于因为力竭而冲关失败。
现在的唐骥,如果真的杀死了乌尔维特,也没有办法保存这股力量,要么强行吸收最后爆炸,要么任由其消失在天地之间,彻底失去这一次走完封神之路的机会,唐骥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仔细想想,唐骥突然觉得,那一句老话说的其实没有问题。一个人,终究会变得越来越像自己所憎恶的人。
唐少龙为了封神之路,不惜坑杀了一个奈亚,让奈亚分身化作李悦真心爱他,然后在对方最开心的一刻背叛,将对方吞噬干净。
而唐骥,为了封神之路,让乌尔维特坚信自己就是过去的他,找到各种乌尔维特的弱点,在对方因为自己的成就而最为骄傲的一刻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背刺,吞噬对方的一切。
这就是父子么?即使仇恨深刻到了连血缘关系都恨不得切断的程度,却依旧有着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
乌尔维特看着唐骥眼中是一丝骄傲,对过去的自己的骄傲。他转过身去,三步之后便消失在了虚空当中。唐骥冷笑了一声,往前迈步,三步之后,同样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天理之门开辟的异空间当中,不管下左右都是浓郁的漆黑,只有天理之门的门帘在散发出幽幽的灰色光泽。
瓦莱莉雅坐在青藤旁边,钻石钢尘构成的纤细手指抚摸着藤条,感受着面充沛的生命力,就好像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泉水当中一般舒服。
白猫好像一只石狮子一样蹲在大门的旁边,过了一会儿又躺下,玩着大门藤条垂下的一片叶子,就好像一只真正的猫咪一般。
就在这时,空间裂开然后又恢复,唐骥走了进来,手还抓了一大串的烤肉。瓦莱莉雅笑着应了过去,而白猫的身体则瞬间变成了老虎大小,轻轻围成一个圈,让唐骥仿佛坐沙发一般坐在了中间,然后用舌头去撸唐骥手里的肉串。
唐骥轻轻的闭了眼睛,然后又睁开。只不过,这次睁开眼睛之后,瓦莱莉雅和白猫都能够看到,在唐骥的眼睛反射出来的,一扇血红色的大门。
是的,瓦莱莉雅看不到,白猫也看不到,只有唐骥能够看得到,那扇血红色的大门,这意味着这次的幻界仅仅只对唐骥一个人开放。
“这次的幻界,大门就在我的天理之门所开辟的异空间当中,看来这次我只能独自前行了。等下我送你们出去之后,你们记住,和黄道十二宫一起,立刻撤退回到我们自己的城市当中。在秦锺持国天他们两个不参与的情况下,我们不要再继续过问人类的战争了。”
唐骥抽出天命剑,轻轻挥舞着,在剑锋所留下的一片残影当中,依稀看到了命运。人类,或者说现在的纯种人类的命运,是随着这个世界走向漆黑一片的海洋的,跟随者人类,和人类保持相同的步伐,绝不是一件好事。
瓦莱莉雅轻轻点了点头,到今天,黄道十二宫当中最强的人除了唐骥就是她们三个,而她和白猫又足以压制绮瞳的不满。
唐骥又从怀里取出怀表来看了看,欣慰的点了点头。在他拿到天理之门和天命之剑之后,世界死亡的进度被往回拉了一点,大概从十点整回到九点五十五的样子,而且还在不断往后走,缓慢但是坚定。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兆头,至少,能够拖延更长的时间。
“那么,就走吧。”
说着,唐骥转过了身,踏入了那赤红色的大门当中,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孤零零的天理之门耸立在原地,周围十一把剑当中,其中两把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华,然后开始逐渐变化……
津门城,黄道十二宫在收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撤退。黄道十二宫的核心成员只是他们这些人,但是如果算来参加这场战争的巫师,那么足足有超过八百人,全员都是巫师。这么多的巫师,有的已经在津门购置了产业,有的还在做试验,撤离可不是一件小事。
阿兰珈托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己刚刚修筑完毕的实验室,那可是整整一栋八层高占地面积一个梵蒂冈的大型实验室,里面还有超过一百个研究院,怎么现在就要撤退了?
然后绮瞳在大地开了一扇空间门,将实验室连带地基和地基下面的泥土,连带里面的研究人员连带家属全都转移到了他们所构建的城市当中,还用空间技术稳定了地基,保证八级以下的地震不会对研究所造成任何伤害。
绮瞳略带忧愁的看了一眼昏黄色的天空,黄道十二宫凡是留在这里的,都知道了阿兰珈托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在他看来天空应该是蓝色的。但是……
是的,所有的记录,地球所有的书本当中都显示,地球的天空从一开始就是昏黄色的,从古至今都没有变化过。
但是,为什么那本叫做【三国演义】的里,会有这样一句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如果说天空原本就是黄色的,为什么需要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毕竟就算是最早的国风雅颂,那些远远比三国要早得多的典籍里,天空是黄色这件事就已经确立了……
但是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一种事物,能够瞬间修改所有人的记忆乃至于所有的书面文字记载,只剩下蛛丝马迹供人猜忌,这有可能吗?如果有可能,那么这个存在要强大到什么地步?又或者说,这个存在根本只是一个模因?
但是不管怎么样,绮瞳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唐骥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个世界面临死亡的事情,但是绮瞳却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很不对,虽然说不出来但是就是有浓浓的违和感,让人想要抠着嗓子问,为什么?
绮瞳轻轻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她刚刚明明感觉似乎有一道影子掠过。
闭眼睛,那无穷无尽的幻象就朝着她席卷而来,每一幕都是她的一种死亡方式,血腥而扭曲,难以言喻,让人感到无以言表的恐惧,甚至连恶心的呕吐都做不到。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康维斯看着天空,他们已经濒近了战争的胜利,但是为什么,这场胜利来的这么……倒不如说,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的存在?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而发生的?
在战争胜利之前,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战争达到了这个地步,整合部队已经被压制到了长江以南的时候,他们才突然想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和整合部队发生战争?
有谁还记得,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发起的;又有谁还记得,这场战争到底解决了什么问题?
似乎这场战争就是毫无理由的发生了,在这人类数量本身就所剩无几的关头,将人类的数量进一步的消耗着。而双方也没有了停战的理由,只是在为了战斗本身而战争。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世界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还是我们都不正常?
翻了翻旁边的本子,康维斯将那本册子猛地和起。如果说整合部队和第一秩序从一开始就在战争,为什么人口普查显示,第一秩序的青壮年在前两个月几乎没有减少,只有最后的这一段时间才开始断崖式的下跌?
明明在战争,人口却没有减少?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就好像被谁用墨笔改写了一般,令人感到难以忍受的诡异。
强忍着大脑当中的不适,康维斯想要把自己的儿子女儿叫过来。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脑为什么会感到不适?
是的,当自己思考到有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问题的时候,大脑就会开始不适,让自己本能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大脑的不适去,而放弃对于本质问题的思考……
然后康维斯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管对方是谁,是某种东西,某个神,某种程序,但是当自己还在对方的掌控之中的时候,就不要和对方对着干,只有这样才能活得久。
或许这个世界是不对劲,但是只要我活的好,这就足够了。如果世界真的要彻底崩坏,那也是整个世界的人跟我一起死,至少我在死前是享受的,而他们是受苦的。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康维斯想的很透彻,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的巫师和普通人都是这样的心思。鼠人入侵有军队顶着,巫师发疯有猎巫人顶着,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小家子日子就够了。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今大道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这个世界啊,终究是小康的,人人都为了自己过活的愉快,谁会去操心整个天下的事情呢?或许只有傻瓜和疯子才会去用自己的力命去挽救一个岌岌可危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