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听到哭泣吗?你能够听到憎恨吗?你能够听见,因为无能而感到痛苦的人们的狂怒吗?还是说,这一切对你来说,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死寂手中的剑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如同一团暗红色的旋风,在这蓝子宫当中飞快的朝着唐骥进攻,甚至忽视了防守,以至于寄希望于以伤换伤!
唐骥微微皱了皱眉,很显然,他低估了死寂对他的恨意。不过想想也是,死寂所包含的情绪,恐怕包括了对于那些对唐骥极为重要的死者的惋惜,以及对于唐骥本身“永远赶不”这件事的憎恨。所以,他的速度必然极快,甚至所有技巧都用在了提升速度。
唐骥和死寂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超级脆皮。和他们的攻击力比起来,他们的身体的防御能力简直可以用纸来形容,甚至不需要天命剑这种神器,仅仅用一把高碳钢打造的刀子,切割在正确的地方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所有的永恒神族的战斗方式,基本都是远程攻击的法师,或者依靠武器远程攻击的射手,或者就是攻击力提升到极致的刺客。唐骥也不例外,他能做法师,也能做刺客。
天河幽炙在这场战斗当中是禁止使用的,所以唐骥只能靠着自己来战胜自己。没有任何优势,没有任何使用阴谋诡计的可能。因为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不管什么阴谋,都会在一瞬间被对方看破。
直面本我,战而胜之。说得容易,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战胜自己的心魔的话,天下神佛不知几何。毕竟,不管是神器还是别的什么,死寂都完美复制了唐骥的。
唐骥和死寂都没有用天空神术,也没有用除了天命剑之外的神器。因为他们心知肚明,那些神术和神器对对方毫无作用。天理之门的天空神位也被完美复制了,所以双方都能操控对方释放的雷火水风。
又是几次快速的交手,唐骥和死寂分别落在了蓝子宫的两端。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仅仅是这样的战斗,根本没有效果,他们的速度和力量都毫无差别。
唐骥微微摇了摇头,一拳砸进了蓝子宫的墙壁当中,手就好像陷进了一团压力极大的血肉一样,粘稠而让人不适。
紧接着,唐骥的身体倒在了地,一团白金色的雾气开始从他的身体当中渗出,苍白与炽金所构成的浓雾渐渐融汇成了一枚正十二面体的形状,闪闪发光。
对面的死寂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他往后一靠,整个人都融入了蓝子宫的墙壁当中。紧接着,一张巨大的面孔在墙壁出现,那是一张唐骥的脸,就好像在他的脸覆盖了一张橡胶模一样,嘴巴和眼睛深深地坳陷进去,好像被闷住窒息了一般。
无数的金色四线从唐骥的身边渐渐蔓延而出,唐骥的永恒之心已经接近成型,其中蕴含的精神力等同于同质量的贤者之石。庞大的精神力凝结成了最为纯粹的攻击手段,精神利刃。
“锦瑟无端五十弦……”说着,唐骥身边的精神丝线瞬间朝着两边蔓延开来,化作了无数条贯穿整个蓝子宫的丝线大网。
“一弦一柱思华年!”庞大的精神力在这一刻释放,就仿佛无数闪烁着金绿色光芒的光柱,在整个蓝子宫当中喷薄开来,灼烙的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发出难以忍受的尖叫声。
但是就在这一课,对面墙壁那张死寂窒息的面孔却突然泵动了起来,无数的血泪从中喷涌而出。再血泪碰到金绿色光柱的一瞬间,就和光柱同时泯灭,消失不见,很明显这也是最纯粹的精神力攻击。
无数的怪物开始在这件房子里蔓延出来,这些全都是死寂的精神当中所构造的怪物,是唐骥的负面精神为核心,以死寂的力量为骨血制造出来的怪物。
巨大的死胎长着尖牙朝着唐骥爬了过来,在身后留下一串漆黑的胎粪;无数的苍蝇撑着一张人类的脸皮,无声的尖啸着朝着唐骥飞扑而来。
庞大的幽灵将自己半透明的外皮剥下,巨大的骸骨从它的口中露出,喷涂出了黄黑色的硫磺火;堕落的恶魔从蓝子宫的墙壁当中钻出,大声咆哮着。
唐骥,或者说那颗快要成型的永恒之心,静静地停留在原地。他能够感受到,自身正在从无形的灵魂薄雾,渐渐地朝着有型的某种液体转变。
唐骥知道,等到他的灵魂彻底变成液体,就是纯粹的黄金血。黄金血注入到这具身体里,然后经过封神之路的熔炼,就会彻底成为一颗永恒之心,紧接着永恒之心就会重塑金身。
“我所憎恶的,所憎恶我的,都过来吧。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踌躇,哪怕杀死你们,就是在杀死我自己一样。这就是你们的结束了。”
说着唐骥的身边,无数的精神力开始凝聚成一根又一根的利剑,朝着周围那些怪物飞射而去。象征了闷死在母亲子宫当中的他的死胎被穿刺着杀死,象征着被人世间的种种腐烂侵蚀变成一个普通人的苍蝇群被轰然炸开的精神利刃清除地一干二净。
象征着自身内心所有被遮掩的憎恶的披着幽灵外套的骨骼,被击碎成一地残渣;象征着原罪的堕落恶魔,被精神利刃贯穿了手脚和翅膀,挂在墙,化作了一滩血迹。
“七原罪,傲慢,贪婪,愤怒,嫉妒,玉望,懒惰,暴食。”
伴随着唐骥这么平淡的说道,从死寂的身边,七团肉瘤渐渐地隆起,紧接着,肉瘤开始变得巨大,变得狰狞,最终破开,在鲜血的洗礼当中,七宗罪走了出来。
暴食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肥胖的唐骥,身材宽大,腹部有一条巨大的伤痕,能够看出那是一张巨大的嘴,从风衣正中央的缝隙处透露出来,里面是隐隐的硫磺火光。
懒惰是一个诡异的绿色唐骥,面部狰狞,嘴巴整个就是一个坑洞,左眼消失而右眼则是怪异的多边形。他停在原地没有动弹,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
玉望是一个穿着诡异的唐骥,或者说,他的眼睛是被缝合的,他的身体是残缺不全的,他的身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
嫉妒是一个脸带着诡异的微笑的唐骥,他的笑容当中充斥着憎恨。他微微弓着腰,就那么漂浮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发灰。
暴怒是一个穿着赤红色衣服的唐骥,他的脸没有脸皮,苍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肌肉就这么暴露出来,,一双失去了眼皮束缚的眼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贪婪是一个没有双眼和牙齿的苍白的唐骥,身散发出恶臭的气味。他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嘴里不时有腥臭的口水流出。
傲慢,一个看去和正常的唐骥没有任何区别的唐骥。他平静的看着唐骥,没有做出任何挑衅举动,就仿佛一尊雕像站立在原地。
唐骥微微摇了摇头,笑了出来:“七宗罪,或者说应该叫做七罪宗。很有意思,趁着今天我直面内心,正好先把你们清除好了。”
说着,唐骥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暴食身后,此时的唐骥似乎已经用精神力勾勒出了一个身体的雏形,一把精神力构成的金绿色的长矛在他的手中成型,戳进了暴食的胸膛。
“我从不执着于无穷无尽的暴食。”
紧接着,唐骥抽出长矛,又一次戳进了懒惰的脑海:“我从不曾放任自己的懒惰任意滋生。”
然后,唐骥回过身来,一枪扎进了玉望的喉咙:“**无法控制我,我不曾被**支配过一分一毫。”
然后唐骥转过了身,看向嫉妒,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拍打着嫉妒的面孔,一枪扎进了嫉妒的胸膛:“自出生起,我羡慕,我向往,却不曾嫉妒过一分一秒。”
贪婪似乎动了动,想要反击,却被唐骥一枪自下而戳穿了头颅:“贪婪啊,我未曾要求过一分一毫我所不必须的!”
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唐骥转过身,看向了暴怒:“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生过气了。所以说,你并没有存在的必要。事实,我没有的原罪,在我杀死他们的时候,其实他们甚至都没有反抗,我说的对吧。”
说着,唐骥一枪刺死了暴怒。
最后,唐骥的面孔转向了傲慢,而傲慢也看着他。事实,傲慢是七罪宗当中唯一一个眼神灵动的存在,或者说,唯一一个活着的存在,其余的罪恶不过都是死物,不存在之物,只有一个外壳。
“所以说,在我的心灵当中存在的原罪,恐怕就只有傲慢而已。对于人类的傲慢,对于世界的傲慢,自认为超脱于世界之的傲慢,罪无可赦。”
“所以,你要和我战斗吗?”说着,唐骥手中的枪消失不见,化作了漫天精神力构成的繁星,环绕着唐骥旋转着,仿佛利剑,随时准备刺穿傲慢。
傲慢看了一眼唐骥:“我不想和你战斗,因为这没有意义。你的傲慢是生而就有的,是你作为一个生物的最后的情感基石,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所以说?”唐骥微笑着看着傲慢。在一旁的死寂似乎也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攻击。说到底,死寂还是唐骥的一部分,不管最后是死寂赢了还是唐骥赢了,都要背负着唐骥这个身份活下去。而带着这个身份,就必定会和傲慢打交道。
毕竟,死寂是唐骥人格当中憎恶唐骥的那一部分,在这个空间,遇到了这面镜子之后,就相当于强行让唐骥进入了精神分裂的状态。而傲慢,就是唐骥本身大体人格的一部分,根本不可能撕裂出来。
傲慢摇了摇头:“我对我们没有任何争斗的兴趣,我本身也没有特定的人格,我现在甚至是在使用唐骥的人格进行思考。如果说唐骥是Windows的话,那么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插件,少了我程序就无法运行的那种,不管到最后是哪个系统获胜,我都必然存在。”
“我不参与你们的活动,而且你们两个也不可能像是杀死那六个无用程序(空文件夹)一样杀死我,所以,我回去,你们接着打?”
唐骥和墙壁死寂的大脸对视了一眼:“好像……是这么回事哈?”
傲慢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回去继续工作了,再见。”
说着,他整个人朝着墙壁融入进去。但是,就在这一刻,一抹暗红色的光闪过,庞大的宛如吞天之蛇的暗红色黏稠火焰,朝着唐骥和傲慢劈头盖脸的激射而来!
“天河幽炙……”唐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黑红色的火焰淹没,与此同时,傲慢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他的身体开始飞速的被焚烧,在这个精神世界里,就相当于接近彻底泯灭!
“唐骥,唐骥!我最憎恶的,就是你的虚伪!不肯杀人,正面决斗,显得自己好像多么高尚一样!其实你就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游离在世界的秩序之外,甚至对于世界的死亡漠不关心!”
死寂咆哮着,无数的暗红色天河幽炙朝着唐骥的方向喷涌而来。他好像已经不在乎傲慢已经快要被彻底磨灭,只是不停地,不停地冲刷着唐骥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想要把唐骥彻底烧死,让他神魂俱灭。
但是就在这时,死寂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唉,我都说了……”
紧接着,紫黑色的天河幽炙,化作了凝固的尖刺和利刃,将暗红色的天河幽炙顷刻之间分裂开来,扭转,吞噬,侵蚀,焚烧,不过多时,那暗红色的天河幽炙竟然尽数被转化成了紫黑色的天河幽炙!
“对于人类来说,面对猛兽的时候只有手持枪械才算是平等——这是我对你的仁慈,也是我所制定的规则。而你,哪里来的胆量,在我还在遵守规则的时候,就抛弃规则于不顾!”
紫黑色的天河幽炙宛如巨龙一般咆哮着,如蟒蛇一般吐着芯子,天空中那巨大的紫黑色独眼死死地盯着死寂那张惊恐的面孔,宛如窒息的将死之人一般,拼命一般的挣扎着,但是却毫无效果。
在紫黑色的火焰和粘液当中,死寂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是蓝子宫墙壁,那宛如人脸一般的少交痕迹,然后他伴随着蓝子宫这个空间,彻底消失殆尽。